砰！

斯蒙德的身体被霰弹打得踉跄倒退，劫掠者一扑，他直摔在了黝黑的巨石上。眼看劫掠者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他伸出右手似乎是想格挡，那劫掠者便一口咬住了右臂，肌肉顿时被犬齿撕裂，血流如注。

亚当也没有停止射击，居高临下的枪口持续喷射火焰，直将斯蒙德的身躯打得血肉模糊。

一梭子霰弹打完，亚当跳下劫掠者，扔出两个低温舱，转身就跑。

“亚当，哈……好痒啊。”

那瘫软在巨石上被打成了筛子的残缺身躯哈哈一笑，坐了起来。劫掠者仍啃咬着他的手臂，却发现，面前的人类竟然在它的力量下岿然不动。

不过随即，两头劫掠者自低温舱中被放出，仰天长啸。暖色的血焰燃烧，啃咬着斯蒙德手臂的劫掠者感觉到了澎湃的力量，它加重了咬合的力度，口中的骨骼顿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折断声。

然而下一刻，口下的骨肉毫无预兆地分开成了许多柔韧的触手，反将它极力合拢的上下颚撑开，涌入它的咽喉，探入它的体内，抚上了它的脏器——狠狠一绞！

劫掠者当即疯狂挣扎了起来，然而任凭它如何撒泼滚打，这体长超过四米的巨狼就这样被面前身高不足两米的身影死死压制，挣脱不得。持续涌入的触须将它凄厉的惨叫堵在了咽喉，又自内向外挤去了它的双眼和耳膜，从鲜血狂喷的眼眶耳洞和鼻梁中钻出，于黑暗中狂舞。

这头劫掠者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了。

另外两头劫掠者也一左一右扑了上来，斯蒙德狞笑着伸出左手，如法炮制地化作触须捆住了左侧的劫掠者。而右侧，他抡出了手中的尸体，沛然的巨力砸得另一头劫掠者大声哀嚎，摔落向了下方壮阔的瀑布。

斯蒙德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左手边的劫掠者很快也在无比的痛苦中死去。他松开它，纷乱的触须纠缠融合，迅速又恢复成了正常手臂模样。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周身的空气发出沉沉的啸音，仿佛正被一个巨大的空洞吸入进去——他在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元素恢复伤势。

于是，他身侧环绕的风声越来越大，四面八方的气流连带着聚拢的烟尘一齐灌入了斯蒙德的体内。

“啧，蓝区还是太慢了，要是在红区……”

斯蒙德闭眼感受了一下，眉头因为不太满意伤势恢复的速度而轻轻皱起，但随即，又无所谓地舒展开来。

“亚当，你要去哪儿啊？”

他将目光投向了逃跑的亚当，跨步追去，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双方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三头劫掠者的生命仅仅争取了几秒，刚跑出不过百米的亚当脚步不停，回头扔出了手雷。

斯蒙德不闪不避，他轻蔑地一笑，伸手曲指一弹，这亚当抛来的手雷便又向亚当飞了回去。

看着手雷飞到头顶就要炸开来，亚当瞳孔一缩，他当即向前扑出翻滚。但他还是没能完全扑出伤害范围，凌空爆炸的手雷释放着高温和锐利的金属残片，亚当的背部顿时被剐得血肉横飞。

“你逃不掉的。”

剧痛、耳鸣和后方斯蒙德阴恻恻的声音同时传来，亚当一咬舌尖，从轻微的震荡中清醒。他正趴在悬崖边，前方，有一根他事先打好的滑索，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攀住滑索，滑向了黑暗的彼端。

斯蒙德紧追，也攀住了那滑索直向下方滑去。滑至中段时，他看到了已经站在对岸的亚当向他投掷。

“你是真学不会啊，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斯蒙德以为是手雷，浑不在意。以正常人类的身体，攀住滑索滑行需要双手，但斯蒙德一只手就能变成分叉的触手，他腾出右手，正打算故技重施。

然而当他的身体接触到那投掷物时，骤然迸发的强光闪瞎了他的眼睛，身体也被瞬间爆发的强烈电荷所麻痹了。

这是——Z异型植物的果实！

亚当切断了滑索，看着斯蒙德的身体坠向下方，掏出了一个遥控器，在那鲜红的按钮上一摁。

被他提前埋在下方的巨大当量C4轰然爆炸，山崩地裂般的啸响中，冲击波伴随着无形的涟漪横扫，夹杂艳红火光的蘑菇云吞没了斯蒙德的身体。

然而亚当的面上还是毫无喜色，他没有看爆炸，也没去看结果，转身就跑。

……

爆炸的余波震荡，令这地底也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地震。

乔良看向了爆炸传来的方向。

亚当与斯蒙德在黑暗中交手，双方都没有开灯，他自然看不清细节，但仍能从爆炸的光火中感觉到其中的凶险。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深渊神器外那处小岛上看到的战斗痕迹。

但眼下的局势也由不得他细想，因为在他们杀光所有的无名怪之前，第三头死神也粉墨登场了，它自棘背龙的阴影里钻出，发动了袭击。

那头棘背龙实力最弱，本就被面前的死神重点照顾，伤势已然不轻，猝不及防间被身后钻出的死神一口咬住了后颈。

第17章 毁灭暗影（十）

正面的死神抓住机会，长尾如黑刀，狠狠劈入了这头棘背龙的腹部，一搅一拉，瓢泼的鲜血带着瓢泼的内脏直喷入水中。

一头棘背龙死去，一头死神加入战斗，局势顿时发生了变化。原本一头死神以一敌三尚且游刃有余，现在以二对二，两头棘背龙立刻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而另一边的战斗里，死神同样占据着优势，巨蟹怪已经只剩下一只巨钳，棘背龙也伤痕累累。

“不能再等了，骑龙，解决它们！”乔良下令，扔出了装着棘背龙的低温舱。

王重让肩上的光宠开灯，试探性的踏出屏障，见没有遭到狙击，所有人也立刻扔出棘背龙骑了上去，加入了与死神的战斗。

那三头伤痕累累的棘背龙与断了三只钳子的巨蟹怪听从哨令撤退，八头棘背龙带着七团光源将三头死神围在了中央。

在电荷光的照耀下，死神们的身上燃烧起了一层没有温度的光焰，将它们的黑暗护甲燃烧殆尽。

“杀！”

失去了黑暗护甲，棘背龙的一爪拍在死神的外骨骼上，顿时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然而，电荷光也仅仅只是破除了死神的防御，并没有削减它们攻击的威力，三条致命的长尾自水下掀起波涛，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啸音扫过，整一圈的棘背龙俱被打得倒退，还有两头棘背龙重心不稳摔倒在水中。

围攻的阵型瞬间就乱了。

三头死神咆哮着，扑了上来。

战局陷入了一片混乱，巨兽和人类的吼叫与枪械的轰鸣混杂在一起，战斗掀起的滔滔水浪逐渐泛红，颜色也愈发深沉。

就算有了光芒的照耀，一头死神对战两头棘背龙也仍能占据主动，直到同时面对第三头棘背龙时才开始落入下风——但就算这样，它们的生命力也顽强得难以置信。

顽强到，先有棘背龙支撑不住。

这三头死神拥有智慧，懂得相互配合，优先集火杀死最弱的目标。当第一头死神死去时，一头棘背龙也与它同归于尽。当第二头死神死去时，它身边的两头棘背龙也重伤濒死。而最后一头死神远比前两头更加悍勇，它被五头棘背龙围在中间暴揍，愣是反杀了一头。

但，它也离死不远了。

乔良关注着战况，忽然间，远处的黑暗里钻出一道影子，是亚当。

他向这里跑来，似乎口中还喊着什么。

轰隆隆——！

浩大的雷鸣震动，整个蓝区都被照亮了一个刹那。听到那声音的第一时间，乔良只觉得双耳险些失聪，他看向坨坨和队友们，所有人都捂着耳朵满脸痛苦。

肉眼可见的气流波动在斯蒙德身上自旋，宛若龙卷风到来的前兆。紫色的电蛇在他的体表穿梭跳跃，夹杂着红色的死光隐现，它们纠缠成了声势更加浩大的雷霆，在偶尔乍现时将天地照得一片紫红。

乔良脸色一变，这次，他确切从斯蒙德身上感觉到了恐怖的元素能量波动。

斯蒙德身上的衣衫尽碎，他追逐着亚当，表情看起来非常生气。

亚当回头望他一眼，继续拔腿向乔良冲来，不断张合的口中努力呼喊着。

但太远了，那声音被巨兽的嘶吼和滚滚的闷雷声所掩盖，根本听不清。

斯蒙德的身影如电射般转瞬追上了亚当，缠绕紫电的右手如刀，一击斩下了亚当的头颅。

乔良怔怔地看着。

他的内心生出一阵复杂的悲伤来。

紧接着，是冲天而起的怒火！

与此同时，最后一头死神也倒地死去了。浓重的酸性毒烟自它的尸体飘起，所有人都迅速远离了它，只是脸上，已经都挂起了笑容。

死里逃生，如释重负。

除了坨坨，她看向乔良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她正想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就被惊呼取代了。

斯蒙德走了过来，他抛出了亚当的头颅，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乔良的手里。

“亚当真是个疯子啊。”斯蒙德咧嘴一笑，“他在身上绑满了C4，最后关头还想冲过来和大家同归于尽。”

“多亏了斯蒙德。”“是啊是啊。”“要不是你……”

队友们一一向斯蒙德道谢。

乔良听在耳中，他看着手里的头颅，亚当的神情充斥着疯狂和狰狞，没有闭上的双眼里布满血丝，一片通红。

“王重。”乔良开口，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首，首领。”王重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畏惧地说道：“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这里太危险了，亚当随时可能再次袭击……”

“不，就在这里说清楚。”

乔良直接从棘背龙身上跳了下来，就站在王重面前，直视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要欺骗我？”

“首领，我……”王重脸色一白，后退了半步，“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告诉我的是，一个月前，亚当疯了，你们被亚当击溃，亚当杀死了五人，退部落离开，什么也没带走。之后，你们遇到了斯蒙德。”乔良强忍着怒意，“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

王重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住乔良释放的压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方才缓缓说道：“真相是……亚当疯了，当时他杀了五人，斯蒙德及时救了我们，击退了亚当，所以亚当才什么也没能带走。这一个月来，都是斯蒙德在保护我们。”

“这就是真相了吗？”乔良追问。

“这就是真相。”王重点头。

“这真的就是真相了吗？！”乔良加重语气继续追问。

“这真的就是真相！”王重信誓旦旦地点头。

“好，王重，不要再让我发现你们欺骗我了。”乔良闭上了眼睛，继续问道：“为什么隐瞒斯蒙德拥有元素的力量？”

“首领，他救了我们。”王重一脸诚恳地说道：“您不也拥有元素力量吗？斯蒙德，他只是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可是你还是选择了隐瞒，看来你……你们都很清楚他的力量来源于谁！”

怒火愈发难以抑制，因为这样的情况完全超出了乔良的想象。他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可以尽可能减少同伴的死亡，带着他们离开畸变。

结果得来的，竟是来自同伴的欺骗？！如果连同伴都不能信任，那还能信任什么？

他转向了斯蒙德，而对方仍然一脸淡然的微笑。

“斯蒙德，你说你是仙境的飞升者，那么，给我看看你的植入体吧。”

斯蒙德没有犹豫，拉下了左手腕的袖子，露出了一颗灰白无光的植入体来。

这不是飞升者的植入体，这是未曾飞升过的，生存者的植入体。

一旦监察者被击败，方舟便再也不会投放生存者了。而畸变方舟的监察者早在三千年前死去，罗克韦尔因此才能夺取祂的部分权柄。

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斯蒙德，要么是与海莲娜同期的生存者，如伊耿一样活了三千年；要么，他就是罗克韦尔入畸变后，亲手降生的生存者。

“好，很好。”

乔良拔出剑来，幽幽的元素火焰附着剑身燃烧，刚刚出现在斯蒙德身边的气旋，此刻也同样在乔良的身上显现——他再不顾忌其中可能蕴含着的恶意，直接开始吸收空气中游离的元素。

斯蒙德的力量很明显来自罗克韦尔，而且能量强度很高，如果不这样做，乔良没把握能拿下他。

那幽蓝的元素火焰的颜色不断加深，变成了深蓝，暗紫，直至纯粹的黑色。乔良站在水中，恐怖的高温散播开来，浓重的水雾将他包裹，不断升腾缭绕。

“解释一下吧斯蒙德，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不少，额头甚至生出了淡淡的苍白色鳞片。

“否则，你可能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