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和鱼线站在新办公室的楼下，一起仰头看着新装修完的四层楼。

整幢楼的外观没什么大变化，还是旧旧的感觉。可是每一层的窗户却崭新崭新的，一楼大门也有种英伦古堡风，仔细看却是新装的大型防盗门。要不是有些窗子外面架着空调外机，整体风格一定很棒。可是空调不能去掉。鱼线强调一定要有好的环境，才能做出好的工作。所以二层的窗外，基本都挂着空调。所幸楼旧，每层的面积都不大，不然光买空调就得花很多钱。

进了大门，有一个小厅，稍显空旷。推开内门，再往里走，又是一个小厅，正对面是一台升降机。“为什么不换台真正的电梯？”鱼线问。

“我们平时搬东西上楼，用升降机就够了。一共才四层，你也要坐电梯？”应龙一指旁边的老式楼梯，“大家都是年轻人，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对吧？”

“真抠！”鱼线嘟哝着打开升降梯旁边的一道木门。整个一楼，除了承重柱都被打掉了，形成了一个超级宽阔的大厅。“哇，这下地方够大了。”鱼线一转头，发现门边升降梯旁的地方竟然保留了两个小房间没拆掉。

“噢，这是留下来准备放配件、工具的房间。唯行维修和更换零件，总要有地方放。所以就留下了。来，看这边。这是给唯行专用的大型Ｐ电源，卡口我都改好了。”大厅一侧中间位置有一个铁柜样的东西，伸出一条黑粗的软管，直通房顶。“上面有些滑轮可以用来延伸电源线，这就不用我们费力拉扯了。唯行在这个厅里无论往哪里走，电源线都能伸长。只要不绕着柱子跑就没问题。厉害吧。将来他有了步行双腿，在这里走路跑步翻跟斗都没问题。”

“哎，要是有电量充足的电池就好了。好好一个高科技产品，就是甩不开这根破电线。”

“没办法，初级阶段嘛，别要求太高了。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二楼一推开大门，整个空间的感觉立刻一变。明亮，温暖，有家的感觉。原来的小走廊看起来像个过道，整层的中间是个打通的大厅，大厅两侧，都留着原来的小房间。门都改成了家居式的，上面留着铜牌，可以随时写上名字。“这层两边各有一个浴室和卫生间。这个厅是你想要的多功能厅。其他的房间都可以住人，或当书房、办公室。要是他们三个来了，这里的空房间都够给他们开间宿舍了。我打算给老陈也留间房。他要愿意来，就给他也开个单间。那边有个最小的房间，是监控室。安的是防盗门，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你想住哪间，就自己挑吧。”

鱼线欢呼一声跑去挨个开门，却都没打开。转头看时，却见应龙走到大厅边上，把墙上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对应着本层楼的剖面图，挂着每间房的钥匙。应龙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鱼线随便选。鱼线打开了所有的门，发现每间房的风格都不一样，挑得眼都花了也决定不下来。他决定每晚换一间，哪间好就要哪间。

转累了回到厅里，鱼线才发现这里竟然有个吧台。后面是个酒柜，上面有酒杯架和shè灯。“我们常去酒吧喝酒，可你年龄小不能带你去。我想，这么一改，我们就能在一起喝酒聊天了，不过你只能喝饮料。那面墙空着，将来安个放映机，两边摆上音响。中间再放个长几，摆上沙发，开个会啊，休息娱乐啊，都没问题。空出来的地方还很大，足够你活动了。够宽敞吧。”

“龙哥你可真抠！楼上明明还有那么多地方，你非把几个房间都合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省几个钱吗？真是的。”

“话不是这么说。你可不是个勤快人。我把这厅设计得这么多功能，就是为了让你不用楼上楼下的来回跑。再说，有效地利用空间，也是一种艺术。”应龙走到厅边，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大厅四面开始降下一层黑幔。隔绝了外面的rì光，大厅慢慢陷入黑暗。又一声轻响，大厅又亮起灯来。“你看，在这里放个电影或者睡个大头觉，是不是比在房间里还好？”应龙又升起布幔，关掉灯。打开大厅南北两侧的窗子，一股chūn风立刻扑面而来。“夏天有穿堂风，有空调，冬天还有暖气。我就怕你不愿回屋住，会赖在厅里。”

鱼线直点头：“龙哥你真是了解我。这些你要早说，我还挑什么房间？呵呵，不错不错。要是再有个厨房，就真跟家一样了。”

“唉，说起来这个真没有。整幢楼都没有煤气供应。实在想自己做点儿什么，就找个房间，摆个电磁炉吧。可以在三楼找个靠边的房间改成厨房。但是自己做饭好累的，咱们还是吃食堂吧。”

“也行。反正胖大厨做的饭菜好吃，比外卖强太多了。三楼四楼还有什么？我懒得上楼了。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你没什么好建议，我也没想出要怎么用，所以只做了简单装修。三楼四楼只刷了内墙换了门窗。反正想用的时候，现装修也来得及。楼的两侧是水房和厕所，其他都是空房间。我想将来我们这个团队肯定不只你和我两个人，所以这楼上先留着不动，等新人加入了再说吧。”

鱼线突然正sè道：“要是加入了新人，龙哥你肯定是大当家。那我要做二当家。”

应龙说：“行行行，大当家都敢让你做。反正这地方咱们说了算了。”

鱼线很高兴：“太棒了。可惜只有咱俩，人太少了，不热闹。等布置好了，把他们三个叫来好好热闹一下。”

“过一阵子吧。这里刚装修完，得通通风去去味儿。弄得差不多，就该买家具和用品了。到时才能搬进来住。还得等好一阵子呢。”

结果没到一个月，鱼线就天天催促应龙赶紧搬。他都等不及了。应龙只好弄了许多除异味和甲荃的东西又处理了一遍，这才搬进去。

唯行慢慢地走进大厅。应龙给他换好室内线，他开始四处张望。应龙带着他四处转了转，提醒唯行要注意头顶的电源线不要缠住。唯行刚了解完这里的活动范围，鱼线就从楼上跑了下来。“龙哥，有你电话。说是腿和水冷送来了。进不来大门，叫你去接。”

……

从进门开始，改造王就一直盯着看唯行。连装腿的箱子都扔在地上不管了。应龙介绍了唯行和鱼线给他认识。鱼线听完名字笑了半天。

唯行按应龙的命令，跟改造王握了手。改造王当时大张着嘴，在唯行身上摸来摸去。应龙大致解说了机械智人的事，再三叮嘱一定要对外保密，无论如何不能对外面的人说起。改造王点头答应，眼睛却舍不得离开唯行片刻。

大厅里，几张桌子拼了一张工作台。上面放着新做的双腿，跟双臂一样充满曲线美和前卫感。旁边放着一套新做的水冷装置。改造王努力缩着啤酒肚，蹲在唯行面前，满脸惊讶地上下打量。“杰作。”

“有什么想法？说说。”应龙知道改造王这种行家，一定能提出不少意见。他想解决外壳开裂的问题，向专业机械师请教是唯一出路。

改造王咽了口唾沫：“头做的有点简陋，可以改得更好看。脖子也不够灵活，可以再改改。眉毛可以换成更细致的。可惜躯干部分没有龙骨，腰部也没做好。我当时不知道这双手你想这么用，要不会做的更合用。腰必须改，双腿现在肯定接不上。总之必须再设计一个躯干，用来支承和连接双臂双手。我想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不然画不出设计图。”

“行。”应龙把前盖板打开，给他讲了水冷和内脏的关系。改造王认真地听着，听完之后笑着说：“我能改。给我时间，新身体一定能把头手脚都接上去。不过，这个水冷装置我要先看看组装好的样子。不然心里没底。”

“没问题。我这就找他们过来一起整。嗯，这个活儿，你想要多少钱？”

改造王一听应龙要谈价钱，就把一只手掌展开递给应龙。

“５万？”

改造王摇头笑着说：“握个手，交个朋友。这次不收钱。”

“我不会让你白做的。”应龙说。

“我只想出点力，感谢你帮了我。”改造王又抖了一下手掌，催促应龙握手。

应龙笑笑，一巴掌响响地拍在改造王厚厚的手上。两人用力握了握。

“靠这双腿的设计图，我已经赚到了足够的钱。车行不会倒闭了。我全家都很感激你，这单算送的。保你拿到你想要的。”停了一下又说：“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机械师，自认为什么机械都见过了。没想到应龙兄弟你能让大我开眼界。我头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机械给做‘活’了。和人差不多了。真了不起。”

改造王的笑容很真诚。那是技术人对技术人的敬仰。

鱼线摸着桌上的双腿说：“你做的东西确实好，怪不得龙哥一直夸你。你要有兴趣，不如入个伙？我保证你做三当家。”

“我还得继续开车行，只怕不能过来了。不过你们有需要，我随叫随到。”

应龙说：“你来我们这里工作的话，我就给你开工资，不过可能没有正式编制。要是偶尔来打工，我就按小时付费，绝不让你吃亏。别急着回答我，这些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们先把要紧事做了吧。”

应龙收敛笑容，一指水冷装置正sè道：“这个东西始终都是我一块心病。要是能做好，你可就帮了我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