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 分类:游戏 | 字数: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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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昭阳湖上吹来的是阴冷的风,已经带着冬的讯息,吹进愁苦人的心扉,才发现那扇门已是创痕累累,掩不住的,是冥冥之中的呜咽。
关键仿佛听见了那哭泣声,悚然抬头,看见的只是低沉的黑云,似乎伸手就能触及。
耳朵一定出了问题,今天这万国墓园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形单影只,如果有哭泣声,那也是自己的心在哭。也许,正是听见了自己的心在哭呢。反正我的五官六感似乎都紊乱了,总是看见不该看见的,听到不该听到的,感受着不该感受的。
黄诗怡和褚文光离开人世后,关键仿佛又走回从前,成了一个沉默的、不善交际的大学生。他总是尽量躲开人群,避开校内的活动,学业上稍有余力和空闲,就坐公交车来到万国墓园,静静地陪着黄诗怡。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诗诗还没有走,她澄澈的双眸,还在注视着他。这种感觉,如果换作别人,或许免不了要心悸,但关键倾心投入,或许,这是缓解对她那份思念之痛的最佳选择。陪着她,伤心和隐隐的负疚感就淡一些:如果,那晚我能在实验室陪着她,不去和什么诸葛胜男约会取漫画,诗诗就不会遭到毒手;但那诸葛胜男显然就是凶手,有意在那个时间段将我约出去,然后杀害诗诗,所以即便那晚我在诗诗身边,他(或她)也会找到另外一个机会下手。我总不可能24小时地陪着诗诗。
尤其,这个诸葛胜男有可能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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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又开始发寒。
和诸葛胜男互通的邮件都传给了公安局。他仔细分析了诸葛胜男发来的信件,发现不但他(或她)用的语气和自己很接近,连标点、表情符号、信件排版格式等等细微之处,竟然也和自己一模一样!
为什么又是褚文光呢?为什么被残害的都是和我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警察会在我的书包里,发现了一只遥控器,正是用来遥控那案发现场挂着的高功率手电?
陈警官质问我,为什么不按约好的地点等在一附院门口?我 除了说想制止杀戮的发生,没有更好的解释。当“它们”已然清晰出现的时候,难道真有人能制止?
为什么,我能看见杀人的现场?只怕永远没有人能解释。
也许,我有截然相反的双重人格,善良的那个我,站在诗诗的墓前追悼哀绝;邪恶的那个我,天衣无缝地安排设计,并残忍嗜血变态杀害了诗诗。
荒唐,这个设想荒唐到了极点!
这个荒唐的想法偏偏顽固地盘踞在关键的脑海中。
如果真是这样,还有什么比这更凄惨的悲剧?
但无论怎样,黄诗怡已经远在天间,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仅这个念头起来,又让他泪湿青衫。
一声叹息,忽然从身后传来。
身后这人来了多久?自己陷在思考和回忆里,竟然没感觉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关键转过身,兀自泪眼朦胧,见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正微微欠身地站着,头也略低着,似乎在向黄诗怡的墓碑致敬。
山下雄治伸手入怀,取出一个信封:“那我们先需要转换一下话题。2001年春,日本艺术协会、日本美术家协会,和江京市工艺美术协会,联合在江京市美术馆举办了一次雕塑展,展品都是日本一名雕塑大师的作品,这位大师更是亲临展览现场。但在展期间,发生了一次艺术品的失窃案,损失了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雕塑品。更可叹的是,那位雕塑家和由展览会特地雇佣的两个警卫被杀。”
“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正在高中,很轰动江京的一个案子。”关键还是猜不透山下雄治的用意。
“特别奇怪的是,三人被杀,艺术品被盗,美术馆大门口的保安却丝毫不知情。因为缺少目击者,案子一直没有破,但从不多的线索和迹象来推断,应该是里应外合的一次抢劫。为那次展览特地安装的报警装置,一旦启动,会在五分钟内将警察引来。如果没有人在内部取消了报警装置,警方不会等到第二天天亮才接到报案。换句话说,三名死者都有可能是内线。当然,那位雕塑家不会雇人抢自己的作品。两名受雇的警卫,一位中国人,一位日本人,自然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经过长期的背景调查,中日警方基本达成共识,那名中国保安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最大:他取消了报警装置,他的同伙取走了雕塑品,但因为不愿多一个人分赃,甚至有可能不愿他得大头,他的同伙将他就地杀死,应该说还达到了灭口的作用。经过这些年,日本艺术协会和两国警方都担心,这些作品很可能成为了某人的私藏,在短时间内不能重见天日了,这无疑是两国艺术届的巨大损失。”山下雄治似乎有意停了下来。
“我还是看不出,这和诗诗的案子有什么关联……除了……江京美术馆和中西医药研究所一墙之隔。”关键真的有些不耐烦,但也感觉出山下雄治绝非在故弄玄虚。
“我相信你还不知道,黄诗怡小姐,就是那位中方警卫的女儿。”
如果这真是一次推销,仅这句话,山下雄治就能轻易打动一万个不情愿的关键。
关键震惊了。
黄诗怡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她父亲是警方的重点嫌疑人,也许会永远洗不清,她不会引以为豪,所以每次关键问及,她都会黯然地转走话题。
五年前,黄诗怡的父亲死在美术展览馆;五年后,在美术展览馆隔壁一个研究所做实验员的黄诗怡死在江医那个废弃的解剖楼里。这其中,有什么样微妙的关联?
关键觉得还有多如牛毛的疑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这么说来,你们觉得诗诗的死,和五年前那次陶瓷艺术品劫杀案之间有关联,所以希望通过调查,一次破解两个案子。”
“你果然是聪明人,我想我们的合作……”
“可是我还没答应呢!公安局里经验丰富的警探在努力破案,至今都没任何进展,你们又能有什么突破呢?”他其实想问:找我来,又能帮你们什么?
山下雄治双目炯炯地盯着关键:“是啊,同样的,你一定奇怪,你,关键,一个大学生——当然,你不‘只是’一个大学生——能帮我们什么呢?说来有些话长,这是为什么我耐心地等,终于发现这个地方是我们交谈的最佳场所。这封信,就是一份正式的邀请函,里面有具体的条件。”
关键的腿有些发软,如果连山下雄治都认为“话长”的交谈,会不会要持续到天黑?到明天?
“原来你今天一直在跟踪我。”
“岂止今天,已经颇有几天了,”山下雄治显然认为这样的跟踪行为天经地义,“我发现了你这些天的规律,单调到了极点,不是在上课或自习,就是到这里来发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相信我,我也失去过亲人……
(能不能快点回到正题!)
“你以为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跟踪你吗?五年前被杀的那位雕塑家,就是我的父亲,山下雅广。”他朝北一指,“他老人家,就葬在这里的‘风节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