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瑾年睡醒，柳温舟和李雯兮正好回来。

柳林辰和柳温舟对了眼，父子俩互相微微点头并未提起先前在手机内聊的讯息。

吃饭一桌相对无言，虽然本就有吃饭不说话的规矩但也并不是非常严，但这次气氛却显得格外沉默，如果除去快乐干饭的柳清安的话……

夜晚，月亮昏晕，星光稀疏。

柳瑾年双手紧贴着裤缝，站在书房门口跟小保镖站岗一样，神色认真道:“爸爸妈妈，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柳温舟一直在等瑾年决定好后亲自找自己商量这件事，虽然先前已经有些预兆，但现在见着还是有些意外。

柳瑾年小时候还很调皮，柳温舟教训过他很多次，导致小家伙现在见到自己都有些犯怵。即使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但下意识还是会减少单独和对方交谈什么。

在此前柳瑾年就有提过出国留学这件事情，只是每次自己又犹犹豫豫的说一半又把话吞回去，没个准数。

看着柳瑾年明显比先前坚定许多的眼神，柳温舟也打起十二分认真去听对方的话语……

柳温舟自然是支持的，一旁的李雯兮虽心中不舍但也不会阻碍孩子自由生长，一时间两个大家长相对无言，柳瑾年心中有些慌但眼神依旧定定的像要入党，他知道父母一定会理解他所做出的这个抉择的。

对这件事柳温舟和李雯兮两人也花了些功夫在上面，确保小家伙在国外也可以顺利进修学习。

幸运的是李雯樰很长一段时间会在那边工作，解决了住宿交际等一系列大问题，其他的都是到那可以慢慢弥补的小事。联系李雯樰后，对方表示自己一个人在这可无聊，十分乐意且期盼小家伙住到自己这边。

对此在一旁听着的李雯兮放下心中最后悬挂着的石头，虽然不舍但这是孩子自己的决定，作为大家长与监护人，能为孩子开阔更多的选择的路，是一件让作为大家长的自己感受成功和荣誉感的事。

柳瑾年高兴一瞬握了握手，但心中却没有那么快松懈下来。

察觉到小家伙还有些皱的眉头，柳温舟揉了揉柳瑾年的头温声道:“明天去跟海海说一声吧，你自己说比我们说更有用些。海海不能受太大的情绪波动，毕竟这是第一次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家人要长时间见不着的。”

柳瑾年有些犹豫，李雯兮又无奈又好笑，在自己的事上果断麻利，一到弟弟那就犹豫不决，但李雯兮没有意识到，柳瑾年的现状映射着一家子人的倒影。

……

等到早晨确认小家伙已经醒后，柳瑾年才组织好语言鼓起勇气走向那挂着小绵羊挂牌的门前。

看着小家伙在房间里默默搭积木背影，柳瑾年竟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还可以暂缓，但这不像他与生俱来的性格，这样的他太过优柔寡断……

但那背影又看起来如此单薄孤寂，柳瑾年思维发散想着要是没有了自己，小家伙是不是以后都没有人偷溜带他玩些新奇玩意了。

对于柳家人来说只要是决定好的东西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父亲知道自己这一瞬间想法恐怕难免会对自己有所失望吧。

海海也交到好朋友了，自己也不能总围着小家伙转悠，目前的学习方式确实不大适合自己，如果以后要成为海海更可靠的哥哥的话，就一定要找到更合适自己的，不浪费时间!

如此想着，柳瑾年握了握拳，似在为自己打气，敲了敲门便往里走。

闻声的柳清安也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去看来的人是谁。

“小哥？”柳清安有些疑惑，毕竟这个时间点小哥应该在上学才对，见对方一路走到自己身前也没开口说话，而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柳清安有些担忧的一骨碌爬起来，垫着脚用已经长了些肉的手摇摇晃晃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柳瑾年的脸道，“难受？”

感受着脸颊旁有些冰凉的柔软的触感，一下子就将柳瑾年悬崖边的心往里推了一大步。

握着小家伙的同时，柳瑾年没再让弟弟踮着脚摇晃，拉着小家伙坐在绵软的垫子上后认真盯着小家伙的脸蛋:“海海，小哥想跟你说个事，很认真的那种。”

话落，柳清安立马正了正，一般只要是家里人说事很重要亦或是很认真事的时候，就不是普通逗笑而是真的需要人认真思索考虑的事情。

只见柳瑾年轻吸口气后道:“小哥可能要离开海海好长一段时间，要去好远好远的地方去读书，未来海海就会有个可靠的小哥……呜，所以海海不要太想小哥，以后可千万别自己瞎跑出去偷偷玩……”

说着说着柳瑾年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虽然他知道海海很乖，自己偷偷跑出去玩这种事完全不会发生，但仍旧还是想嘱咐，哪怕万一呢。

一个才上小学上一半的小崽子根本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整张脸跟小苦瓜一样，知道自己情绪不对劲还强笑了几下，本人不知道这样看更难看。

对面坐着认真听的柳清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的慌了神，见到自家小哥苦瓜脸后，柳清安心中难过小声询问:“必须得去嘛？”

“嗯，已经决定好了，决定时没让海海也在场是小哥不对……”

柳清安自然知道家里事只要决定好了基本上就不会变动，除非是特殊情况，但柳清安还是心中不舍。

小孩一下倒在自家小哥怀里窝着，仰头看着小哥低下头的脸庞说:“那要多久哇，海海会想小哥。”

感受怀里的温暖，柳瑾年有些乏乏开口:“小哥也不知道……”

似乎是想起什么，柳瑾年精神一怔:“不过小哥在寒暑假过年的时候还是会回来的!”

柳清安以为以后会一直见不到自己小哥，听闻还能见面立马乖巧的嗯了一声，也认真的看着柳瑾年安抚着对方:“那海海乖乖等小哥回来哦~不要忘记爸爸妈妈大哥还有海海!”

说完还爬起来一把扑向柳瑾年的腰间抱着蹭了蹭，那一瞬，柳瑾年只觉得原本空荡荡的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的。

最后，柳瑾年的留学事情就如此敲定了，虽然还没到立马就走的地步，但也该收拾收拾东西了，算算时间如果赶赶还是能赶上刚开学的进度，柳瑾年对自己十分有信心，虽然一开始会很困难，但他遇强则强，这是柳家一贯作风。

小小的短假也告一段落，柳林辰回了学校，柳瑾年还在等通知便在家陪着柳清安，只是柳瑾年一想马上就要长时间见不到小家伙，眼眶就很快红一圈，小哥难过感染的柳清安这个弟弟也难过，李雯兮就见两个崽子玩的好好的突然抱在一块一起“痛哭”。

不过算算时间柳清安也可以回幼稚园了，现在又是正入冬的时间，经过这长时间的调息，也回到了先前没有生病的状态，可以去幼稚园和好朋友去玩可能会更有益于身心健康发展。

思索片刻，李雯兮尝试性开口对着哼哧哼哧在小哥怀里蹭啊蹭的柳清安：“海海，过几天想去幼稚园吗？”

听到幼稚园，柳清安想到先前周菓说跟自己一个班的时候，他就想立刻马上去幼稚园，闷闷答到：“要！”

这一声可比刚刚跟柳瑾年“哭”的时候要大声许多，看着自己弟弟脸上犹如月牙一样弯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柳瑾年心中只想着自家弟弟笑起来可比哭好看多了。

之后那晚，柳瑾年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小哥也要去国外，只是对家里没有很强的留恋感，像通知单一样跟家里人说了一声便很快走了，家里人没有多问，也没有人看到柳瑾年那眸光中丝丝缕缕的失落，甚至在柳瑾年离开家中几天后柳林辰才知道消息。

梦里李雯兮看起来比现实中消瘦许多，她担心柳瑾年一路叮嘱，但柳清安看得出里李雯兮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家人来到机场后进行了分别。

柳清安看见李雯兮脸色并不好，很担心但身体又一动不能动只能这样静静看着。

画面一转，他就见到空荡荡的家里只有张姨和李雯兮两人，柳林辰很少会回家，他怕回家就会当李雯兮想到早夭的小儿子。

其中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想和柳温舟见面，他一直承受着柳温舟给予的期望向前，沉重的负担压的他喘不过气，但他不能停下脚步，他也不希望柳瑾年跟着自己踏上同样的脚步，在看到自己弟弟选择出国时他心中是支持的，只是兄弟俩并不心意相通，柳瑾年丝毫不知自己哥哥心中所想，带着失落出国了。

而柳温舟则挤出大量时间陪伴着李雯兮，对于自己两个儿子之间保持着一天说不上十句话的“优良”战绩……

一边看着的柳清安急的想跺脚，他觉得家里人怎么像是长了嘴巴都不说人话的感觉，急死了，兜兜转转的就这样成了一盘散沙。

书中只用几句话带过了柳家的剧情，在书中也像工具人一样在适宜的地方做助攻，但事实往往比书中几句话描写更为残酷，更别说柳清安已经体会到家人的温暖后了。

他只觉得越看越心绞痛，他希望自己的家人能每天带着笑，每天都充斥着希望和热爱，即使是穿书前的那年冬天过后，他也迫切的希望妈妈能每天笑一下，不再对未来感到阴郁迷茫。

幼小的他只能做到不让妈妈操心自己的学业，家里的家务活他也能帮妈妈分担一半，但他始终很难再见到妈妈真心实意散发出来的笑容……

看到原书中每个人的神情，柳清安莫名有种无力感，幼小的创伤不断的覆盖，让他对未来感到害怕和恐惧，因为那将是一成不变的未来。

画面没有停留多久就趋于黑暗，柳清安小小的身影就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他能感觉的到，这里并非自己一个人，那是一种莫名而生的陌生感，与自己同处黑暗的，似乎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那是先前在幼稚园发烧时候在梦里听到的另一道稚嫩的声音，他让自己坚持下去，柳清安就努力坚持下去了，现在这是他们第一次的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