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岛
作者:田原一君 | 分类:游戏 | 字数:9.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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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摆件 01
血像泉水般在我意识到它后不停向外涌现。
作为一个高中生、准成年人,我本应采取最基本的急救措施,然而大脑却一片空白。动脉,止血,手臂……各式各样的碎片在我脑中爆炸。如果……哥哥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知道如何减轻自己的痛苦。
风越来越紧、越来越刺骨。之前的抗争使我精疲力竭,血液的流失更加剧着我的无力,脚步越来越轻飘,下肢冰凉得好似并不存在。
哗哗啦啦的声音似厂房中不停工作的机器所发出的,只是这台机器现在正在我的脑子里工作并在我那越发不清醒的意识背后重复几乎将我与世隔绝的噪声。这些噪声没有意义,仅仅代表我的血管在对我不负责任的行为进行对抗。
回家的路突然变得好长,长得令人感到陌生又无助。
这应该是我第二次如此靠近死亡。第一次靠近它时我的身体机能还不够健全,小小的模样只能用咿咿呀呀发泄不堪。共同之处在于现在的我和那时一样,对自己的遭遇仍旧束手无策。一种拼命想做点什么、喊出声音的欲望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消失,此刻的我还是那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傻瓜,满心就只有逃跑,仿佛痛苦会跟泪水、汗水一起蒸发、消散。
大致想想,两次将我陷入不幸的隐约是同一个人。
我不想去抱怨谁,本身命运这个东西就很奇怪,它环环相扣,让人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想着一个人给你带来痛苦、让你难过,你却同时恨自己没用、不够强大。明明很多时候,骗局的马脚就在眼前,而你却刻意回避它,并在事发或者至于无法挽留的地步后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陷阱,一个不足以要你命却让你足够痛恨生活和自己的陷阱。
灯光也终于厌恶我了吗?
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双腿和手臂。它们麻木地荡来荡去,皆不知为了什么。皮肤上的孔全部张开并向我的肉体输入千万种痛,如同被无数蝼蚁同时啃食,有些甚至钻进我的肉、啃食着我的骨。
不知听谁说,人在临近死亡的片刻,神志会突然清醒、意识也跟着出现短暂的兴奋。于是应了这句话的作用,我无意识地进入了一种脱俗的状态,接着周围的一切发生巨大改变。
我的视野从某一瞬间开始变得宽阔而明亮,起初以为是手电筒的光打在我脸上,却又发现自己可以直视那骤然降生的光明,并在那光明褪去神秘的面纱后,感到无比清新。
我想,我应该来到了天堂。
既然死了,那么血或者说身体也就不那么重要。我卯足劲儿尝试来一段小跑。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进入天堂还没有摆脱俗气的缘故,身体和之前一样沉重、痛苦亦如故。我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被刀划开的口子还在认真地淌血。
或许我该咨询其它亡者,如何丢掉生时的痛苦及肉体的意志,从而真正进入灵魂世界,然而,我却感到力不从心。
以我现在的身体,仍旧寸步难行。我几乎看不清距我几米远的东西,也完全听不懂街道上那些停在某处不怎么走动却在背景里晃来晃去的人在叫嚷着什么,甚至呼出一口气都不觉得自己上一秒真地那样做了。我勉强跟着一些暂且称之为亡灵的队伍走,却又隐约觉得他们行走的目的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
这里莫非不是天堂,这里的人莫非也不是亡者?!
这一极其大胆的想法在我忽然与一个急忙赶路的人擦肩后产生。我努力发现,这里的人和物以及他们所构建的世界都太生活化,与我想象的呆板但圣神的死亡之地完全不同。碧瓦朱蒙间,川流不息间,与我擦肩而过之人的眼角眉棱间,似乎藏着某种微妙的误会。
手腕上的血流得不再那么拼命,周围的一切却在我眼中越来越模糊。我几乎每想到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就会迅速消失,每意识或者思考到什么,什么就一下子没了。时间拖得越久,我距离某一形式上的终点就越近。
临危之际,我的手却悄悄不受控地抬了起来。身体更早知道它自身的极限,而反应迟钝的大脑却还在看到对方做出反应时发出无比诧异的信号。几乎在那一信号产生并消失的同时,我用尽浑身力气去拍走在我前面的某人,却在对方回头的瞬间栽倒在地。
昏迷中,我听到声音在一个极遥远的地方发作,隐约有光芒投掷却也同样距我十分遥远。随后不久,一张出乎意料的脸映入尾声。
啊,是她……为什么我不太想看见她……
~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现自己正睡在冰凉的马路上。
我站起身,有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腕,发现那里有一道凝结的伤疤。伤疤上的血痂发乌,仔细瞧,却又觉得那里何止是一道伤疤,仿佛是封印在那里的另一个世界由此裂出了一道口子。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睡在外面上,为什么那么深的伤口会自行结成一道疤?我真的死了吗?
身体突然感到彻骨的冰冷,倒不是受环境所迫。这种冷像是你没穿衣服却走在大街上而造成的羞耻,但我环顾四周,这条路以及在前方纵横的所有路上、两边的住宅楼都没有人。
伤口隐隐作痛并且带着痒,我恍然间觉得那条由黑色血痂暂时控制着的裂痕里正有什么东西企图往外钻。
我决定动了,但不知道脚在哪儿,可眼前的事物却相对发生了变化。不知是画面带出了人,还是人走出了上一秒的画面,总之,从事物开始运动的那一刻起,街道上、楼宇间出现了行色匆匆的路人。
我看见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把手放在嘴边吹气取暖;看见有人拉着吃糖葫芦的小孩儿;还看见有人在不远处打雪仗——啊,原来这里下了雪。
不过,这些好像并不重要。我的冷和羞耻似乎也不重要,因为这里没有人在意我。我缓缓走着,用一双已被我遗忘的脚。我或许正光着脚,每想到它时,还会感到周围更加冰冷。
我目的明确地走到有车辆行驶的大马路上,突然觉得手臂被掰断似的疼痛。我看向它,发现那道伤口竟然裂开,从中爬出无数细小的形似蜘蛛的黑色昆虫!
它们爬向我的手背,在我看不见的盲区消失,既没有落在地上,也没有在我身上其它地方出现,却络绎不绝,仿佛一个过程无穷无尽。
我开始感到厌烦,便不再看它,再抬起头又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围观着什么。我并不好奇,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进入人群。几乎是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我便明白人们围观在一起究竟为何——一起车祸。
我蹲下身,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么做但我的视角确实降低,用手去翻面瘫在血泊中的受害者,仿佛自己是这起案件的法医。当我正式看清那个因车祸而当场死亡的可怜人的脸时,我突然感到胸口膨胀到几乎让我呼不上气!
呼吸道内似有浓烟向上翻滚,沦落至顶部再折回炸裂心脏。痛苦中,我甚至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人的脸究竟什么样子,还在翻过他的身子后看到黑色的小虫从他的五官爬出来遮住他的脸。
然而,自身体无意识的疼痛开始,一种强烈的由心迸发的力量就紧紧地将我抓着——它告诉我,那个人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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