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

安格妮丝挺直了自己的身体，她小饮了一口拿铁咖啡，舌头滑过沾染着米白色液体的嘴唇，有些不解：

“是因为我让你不要再伤害那个病人了吗？可是赏金猎人本身执行委托也是一种生活所迫，我当初和你仅仅是立场不同，与我无关的人我又不会去管，为什么你放弃了赏金猎人的身份呢？”

柏舟对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神情很是复杂，眼中的安格妮丝皱着眉，她只好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原本认为是我的过去追上了我，可你并不是教会的人。”

“安格妮丝……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就像你说的，继续作为赏金猎人生活，但总会牵扯到那些有关好人坏人的问题，委托中难免会出现不该被我杀死的人。”

“以前的时候，没有人会阻止我，我也仅仅是为了生活而做击杀类的委托。”

“而你是第一个阻止了我的人，啊……那么多生命在我的手下消逝了，不仅仅是那些委托目标……”

柏舟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戒指，安格妮丝的目光落在了那上面，她也没有在这时询问对方什么。

「是一种很悲伤的往事吧。」

安格妮丝这样想，而柏舟却已经将那杯甜咖啡喝完，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很高兴能够遇见你，安格妮丝，我只是……没有什么盼念了，没有了目标，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能在又一个陌生的城市里遇到你，很意外，但还挺不错的。”

“如果你一开始不这么警惕对我就更好了。”

安格妮丝的话堵在嗓子前，她抬起手，却打翻了自己的咖啡，让那些液体浸湿了桌子上的桌布。

她立刻在柏舟的面前生成了净水，将那些污渍洗净，原本沾染了深色液体的桌布再次变得干净整洁。

柏舟略微惊讶，她的黑瞳逐渐扩大，怔怔地看着安格妮丝的所作所为，下意识问了出来：

“这也是海怪的能力吗？”

“嗯……”

安格妮丝仰头思索了一下，转而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它是我的能力，而原本是只能生成这种东西的，作为我的法术造物后，它才能成为这样纯净的水。”

安格妮丝的另一只手上生成了深蓝的液体，粘稠而混浊，让人看一眼就不愿意去触碰。

柏舟自然认得那样的液体，她努力驱散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的记忆，不断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真好……可以把那种东西变成自己的法术……”

柏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眶中突然就挤满了泪水，哪怕她已经努力不再回想过往的记忆，可自己失控后的样子、爱人倒在面前的场景，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安格妮丝愣在了原地，有些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刚刚关系还有些紧张，现在又突然拉近距离的女人。

“柏舟……”

安格妮丝想起了刚刚对方给自己的糖，急忙将其剥好，撩起了柏舟低垂的白发，将糖果送到了她的嘴边，强硬地塞了进去。

“唔……”

柏舟感受着口中糖果的酸甜，拨开自己的头发，看到了一脸关心的安格妮丝。

真是个善良的女孩……

她有所触动，随即用力地将口中的糖果咬碎，吞了下去。

刚刚喝完甜咖啡，吃的糖果是很酸很酸的，感受不到一点甜味。

看到柏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安格妮丝才把心放下来，随后便为这次的咖啡支付了金币，而后对柏舟说道：

“虽然很抱歉，但我要走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总是这么不开心，嗯……对生活有一些希望吧，加油！”

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柏舟最初无言地看着她，直到她转过身才去握住了安格妮丝的手腕。

“安格妮丝，你接下来要去哪？”

“我要去罗德岛，是一家医药公司，我是一名医生，那种公司估计会很适合我去工作，而且……”

安格妮丝用双手比出了罗德岛的样子：

“罗德岛是一个陆行舰，和莱茵生命不一样，罗德岛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应该很自由。”

“罗德岛……”

柏舟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又看到安格妮丝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泪痕。

“赏金猎人也不是那么坏的职业啊，至少可以吃饱饭，你又这么强，不要对生活没有希望啊……”

“你在我见过的赏金猎人里……”

说到自己的时候，安格妮丝飞快地想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赏金猎人。

「托兰·卡什，行跃……」

好像只有两个人。

“还蛮好的了。”

安格妮丝找到了一个自认为还可以的词来形容柏舟，她看着柏舟已经没有高光的眼睛，轻声叹了口气，

“柏舟？你这样会过得越来越差的，难道你……以前的朋友……”

安格妮丝再次看向了那枚戒指，她咬了咬牙，不得不撕开对方的伤口：

“还有你的爱人……会想看到你过得越来越差，对生活都失去希望吗？”

听到这句话，柏舟的眼神顿时出现了变化，她相当痛苦地攥紧了拳头，愤怒地抬起了头。

可看到安格妮丝那满是关心的眼神，她的手又不知怎的失去了力气，只得再次低下头。

安格妮丝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她站在了柏舟的面前，哪怕柏舟低下头，看到的也是她。

女孩的手中不断用透明的液体涌现，它们汇聚在一起，勾勒出一个透明的手环。

柏舟觉得，她本该厌恶这种海怪能力的造物。

但等到安格妮丝将这副手环戴在她的手上时，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什么都没有做。

“你看，它不是海嗣的那些造物，它是透明的，是我的法术，和那些海嗣或者是海怪没有关系。”

“它不是很智能，只能根据你的触碰来反馈你，还会出来一些小触手，给你挠痒痒。”

安格妮丝仰着头，看着低着头的柏舟，举着对方的手说道：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它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也不能攻击别人……”

“但也许你心情低落的时候，可以碰碰它，看着它给你解闷呢？”

“我要走了，柏舟。”

“希望它能让你不再那么低沉下去……如果你愿意继续戴着它，愿意去触碰它……”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