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兵日记
作者:雷森道 | 分类:历史 | 字数:112.3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六十九章 西班牙老爹(上)
在亲手触摸到实物之前,在亲耳听内行人讲述其中的秘密之前,荣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懂得罗什福尔铸造厂的青铜炮有什么特殊之处,而铸炮大师“让•拉•塔西”(JeanLa Tăche)督造的作品又杰出在哪儿。
他没够地抚摸着炮筒和“底加强箍”上雕饰华美的图案,抚摸着炮耳的正上方那对精致无比的海豚形双纽,欣喜地看着它稳重悦目的古铜色,仔细倾听耐夫和尼果莱讲述这些火炮的特殊和优异之处。
为什么同样的青铜炮质量会完全不一样?很多秘密只掌握在真正的大师手中。耐夫当然不可能完全知晓塔西大师的铸炮秘技,但他作为杰出的铸造者,相关原理都是知晓的。
首先,材料可不是随便乱用的,“炮铜”是一种特殊合金,通常是含有91%的铜和9%的锡。而“钟铜”则是70%-80%的铜和22%-30%的锡,两者完全不同。顶尖的铸炮大师们会有自己秘而不宣的独家金属配方,比如塔西大师会在材料冶炼阶段填加一种“latten”(一种合金,含比例较大的铅、铜、锌)。所以他铸造的青铜炮无论是韧性延展度还是耐久耐热,处处都比普通工匠铸造的青铜火炮优异。可别人是无论如何也搞不清他的配方以及精细比例的。
这就是工业标准化之前的时代里,杰出大师与平庸工匠的区别。
这批火炮可以说每一尊都是一件精美无比的艺术品!
“第一加强部”和炮前身精雕的皇家盾徽,还有加强箍、火门、圈线和圆角周围的浮雕花卉图案、以及贝壳纹的装饰,这些并不仅仅具有美学意义,也是区分五种官方火炮口径的标志。那些浮雕或铸印传达了各种鉴别信息:诸如日期和铸造地点,火炮重量,铸造者的名字或花押等等。
三哥做为朋友实在是让人没得说!
这批火炮不但包括了麦德道哥号上所需的45门火炮,甚至陛下还很慷慨贴心地额外定购了20门12磅炮用于给“买只狗”换装。此外还有罗什福尔铸造厂最精工的干舷青铜回旋炮20门。
唉……愧对友人的厚爱和厚望啊!
要知道,自从英王乔治发布了《海盗大赦令》之后,荣兵收藏的那171位海盗船长的罪证几乎一文不值了!
听尼果莱说,他离开法国的时候陛下对此事还一无所知。真不敢想像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深重的失望啊?因为对美洲格局的掌控几乎是斯图亚特家手中持有的唯一大牌!现在这张大牌……废了。
说实话荣兵是真搞不明白,那个据说连英语都不会说的乔治国王,咋就忽然英明到开了挂的程度?居然会发布那个完全不合常理的大赦令呢?就好像他已经偷窥到斯图亚特家手中握着这张大牌一样!这不邪门了吗?
那张大牌的原创者汉密尔顿总督自己当然是到死都不会说出来的。而美洲这边也就仅限于龙德帮这几人和詹姆斯三世知道,甚至连鲍尼对此都不很清楚。远在英伦的乔治国王到底是咋开窍的呢??
那层面上的事儿太高了,是自己无力操心的范围,所以不管了。眼下龙德帮全体正挥汗如雨地把崭新的火炮配置就位,替换了之前波士顿的马瑟牧师友情赠送的铸铁火炮。
大家一边热火朝天地干活儿一边议论着,这么牛鼻的火炮过了黑胡子的手,人家居然连一门都没留下全部转交龙德帮!这还是那个被称为美洲大魔王的海盗所为吗?这简直就是拾金不昧的绅士好吗?哈哈哈……
荣兵也笑了,现在连他都觉得,只送了萨奇两枝黄金檀是不是有点太抠门了?
一上午,两艘舰船的火炮全部重新配置完毕!刚才干活儿时像个废物似地各种插不上手的罗主事,终于迎来他的强项了!他带着一群水手们拿着笤帚抹布一通疯狂地打扫擦拭之后,两艘战舰干净整洁得让一帮水手们嗷嗷欢叫着躺在簇新的甲板上直打滚。
大家正乱七八糟地嬉闹着,德少忽然瞥见瞭望塔顶的蓝旗左挥两次,右挥四次。这是有自己船朝岛上驶来的信号。德欧比马上告诉大家,是“达连湾”回来了。
唐娜姐这么有分寸感的人居然都失控了!
从刚一踏上沙滩的瞬间,她就不顾一两百人的围观,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大声斥责荣兵:“你想气死我吗?一个假骑士做诱饵就能让你忘了我所有的警告是吗!?”
荣兵勉强咧咧嘴笑了一下,连声都不敢吭。当夜皇后变身大花蛇鞭柱的时候,连老德克都哆嗦啊!
荣兵讨好地走过去想搀扶她,被唐娜姐没好气地甩开,她朝人丛中招了招手……“约翰,麻烦你。”
唐娜挽起小话痨的胳膊沿着碎石子路向上走去。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地慢慢跟在后面。
其实荣兵在知道黑胡子和邦子的暴行之后,一直也在暗暗担着心呢。半个城镇的大火,自己在意的那些人不会有事吧?
所以虽说被唐娜姐当面斥责,但他此刻的心情简直好极了!因为他开心地看到,这次随船来的人可真不少……除了唐娜姐和安雅,还有小莎拉母女,莱奥大叔,甚至还有从前在珐思内特酒馆经常一起玩的皮特。
上老保佑啊!自己在意的这些人都平安无事!
平安是平安,无事倒未必。
小莎拉眼睛都哭肿了。她一手紧攥着切里的手,一手拽着荣兵的衣袖抽抽嗒嗒地说:“哥,莱奥大叔的酒馆全烧没了!连我们住的房子都没救下来,全都烧光了!呜呜呜……”
“没事没事,咱这儿正要建个酒馆。岛上风景可好了,又没那些乱糟糟的人和事儿,你们肯定会喜欢这儿的。再说你也不小了,跟切里也该……啊……是吧?”
一席话说得小莎拉不好意思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连攥着切里的手都赶快松开了。众人都笑了起来。荣兵赶快去与伊丽莎白阿姨和莱奥大叔叙话解劝。
其实荣兵觉得这真是天意。如果一直在巴斯特尔镇,莱奥大叔和伊丽莎白阿姨顾忌着别人的眼光和看法,老是不敢走到一起。现在好了,在龙德岛上可再没有流言蜚语了。
莱奥大叔对这次的厄运是真挺淡然的。那间小酒馆从前也不过就是勉强糊口而已,既然烧了,再想也没啥用。他和伊丽莎白既不老又不懒,在这清静幽美的小岛上生活,就算不再经营酒馆,随便干点啥不也是挺舒心的么?
这是唐娜第一次踏上她早就想来看看的龙德岛。沿着崭新平整的“星光大道”缓缓向上,这一路是绿草如茵鲜花绽放,这一路是鸟鸣莺啼果木飘香。从山下那一弯梦幻般的彩虹塘一路走到谷内这片童话般的小木楼,荣兵偷眼看去,唐娜姐额头上的阴翳已渐渐消散,光洁晴朗得一如此刻的长空了。
驻足在总部主楼前的小广场上,她抬头仔细打量着这幢建筑,嘴角微微翘起,轻轻点着头。
这是一栋近似于巴洛克风格的小楼。但并没有追求那么夸张造作的墙面凹凸曲度,也没有那些为追求华贵气势而繁琐堆砌的雕饰。材料是敦实厚重的北美优质云石,外形简约大气,有种很自然很舒适的美感。
三楼最大的贵一号客房里。安雅坐在雕花妆椅上,唐娜站在身后给她梳着头。不时抬头看一眼镜中映出的满屋桃花心木家具,忽然笑了……
“姐,你笑我吗?”
唐娜笑着摇摇头:“不是,看着这奢侈的房间,我忽然想起了18个月前他们衣衫褴褛地坐在威灵顿路边捧着破碗喝恩希玛的样子了。”
“姐,我可是真服了你啦!你那时怎么就能看出那个小流浪汉是颗钻石的呢?”
“眼神。和你说不清楚。不一样的人会有不一样的眼神。他的眼神很特别!在人生那么低迷的时刻,你从他的眼神中也看不到庸俗和苟且,而是流淌着一种清澈坚毅的光芒。我不能说成功者都是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总会成功的。明白吗?”
“嗯,他身边的这群人,有好多都是某个方面顶尖的人物。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他连份像样的薪金都给不起,这些人为什么还都快乐地围在他身边,甚至愿意和他同生共死呢?”
唐娜又摇摇头:“我能隐约明白那种感觉,但我没法准确地表述出来。也许我们欧洲人都在发源于地中海的商业文明熏陶之下,被利益决定一切的思维束缚了吧。已经忘记了人类既然无法永生,那么在这有限的生命中,利益其实未必是最高和最终极的追求。一种由他那种温情、道义和理想搭建起来的生活,或许是一种更具有吸引力也更有意义的生活。”
安雅皱眉笑着摇头:“我承认我还没法理解。但我现在知道这小子绝对是个能够经常从他的破衣兜里给你往外不停掏惊喜的家伙,就像个魔术师……不,魔法师!咯咯咯……”
安雅的话非常贴切。因为那家伙对此是不吝于提供证据的。
楼顶是用彩色石子铺出了各种图案的大平台。四周是敦实的黄檀木雕花护栏。唐娜缓缓地绕着护栏走了一圈儿,欣赏着每一个角度变幻出的每一片景致。
蓝天,骄阳,身后那汪奇异的珍珠泉,两边浓翠的山峰,眼前童话小镇般的几十座小木楼,山坡下那一弯如梦的彩虹塘,更远处那片绿松石色的月牙湾……视野之内只有一个词汇——真美!!
在这轩敞开阔的楼台之上享用午餐,满眼的风景令人心怀大畅。只有一个缺点,吉欧哲竟然忘了在楼顶安一个大遮阳伞。在午后最炽烈的阳光里,在这无遮无挡的楼顶平台上进餐显然太热了些。
雕花大餐桌上的菜品极为丰盛,而且比昨天招待黑胡子匪帮更为美味,因为今天的主厨是莱奥大叔。
但荣兵那独特的兵刃——箸,一直就放在桌上没动。他嬉皮笑脸地坐在唐娜姐对面,就这样不吃不喝不言不动地注视着她。
唐娜姐拿着一柄折扇轻轻扇着,含笑望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好奇地开口了……
“坏孩子,以我对你的了解,准是又在算计着什么呢。说吧,这次又是什么坏主意?”
“姐,有点热哈?”
“嗯,今天没有风,太阳又这么辣,当然会有点热了。”
“姐,记得上次在你家,就你给我下药那次……”
刚说到这儿,安雅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唐娜笑吟吟地盯着他问:“怎么?今天到你的地盘了,想报复回来?”
唐娜说着环视了一下同桌的十几个人。大家虽然也都跟着笑,但脸上的茫然说明,他们不是荣兵的同谋,连老德克也不知道这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枪。
荣兵笑容越发神秘了……
“姐,我还记得你那天说的一句话。”
“哪一句?”
“幸福是火热的妻子与冷冰冰的香槟,不幸是冷冰冰的妻子与火热的香槟。”
“是的,我说过。”
“姐当时还说,你喝着火热的香槟已经够不幸了,要我当心被冷冰冰的温妮给冻着。”
“是的,我记得。”
荣兵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忽然变得无比真挚!
“姐,一直以来,你为我们做得太多了!实在太多太多了!!可我死笨死笨的!除了没完没了给你找各种麻烦,连一丁丁点益处都没带给过你。所以,今天哪怕能够稍稍带给你一丝微不足道的小小快乐,我想让姐知道,那就是能让我美得一宿都睡不着觉的幸福!”
唐娜也不笑了,她专注地望着荣兵,轻声问:“坏孩子,到底是什么?”
荣兵没说话,忽然扬手“啪”地打了个响指……米利安格的小提琴就在唐娜姐身后缓缓奏响了,琴弦间柔婉地流淌着比贝尔那首《神秘奏鸣曲》……
约翰像个酒吧伺应生一样,盛装缓缓从楼梯走了上来。他手里端着个锃亮的银托盘,托盘上是一个很大的银质雕花缸子。能看到上面露出两支倾斜的酒瓶口,袅袅的雾气从缸子里不断往外冒着……
托盘摆在唐娜姐面前时,满桌的人全都“啊”地惊呼起来!
两瓶金色的香槟被倾斜着放在银缸里,除了露在上面的细长瓶口之外,整个酒瓶竟然完全被埋在银币大小的碎冰块之中!
在热带的加勒比?两支冰冻的法国上维莱修道院香槟?这……这怎么可能呢??
唐娜姐今天喝了好多,甚至有点失态……她正一手搂着荣兵的脖子一手端着香槟杯,眯起眼睛啜饮了一口,然后凝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姐不同意你的说法。你告诉我,一朵鲜花为你做过什么?可当它在你眼前绚烂地绽放着,那样的美感能够带给你的心灵愉悦,不值得你为它浇点水松松土吗?绽放吧!荣兵,你的绚烂就是对姐姐最大的回报!”
“啵……”猝不及防地,荣兵又当众得到了夜皇后的第二枚香吻!
“姐……这、这不太好吧……”荣兵尴尬地看着哄笑的众人,一下被整地语无伦次的。
“那怎么啦?你是我弟!当着温妮的面我也敢这样!信吗?”
“哈哈哈!”众人愈发笑得拍桌子跺脚,欢畅至极。连约翰也低下头去笑了。
“我……我信。姐,你也要信我,就像你此刻能喝到冷冰冰的香槟一样,我保证我很快就会得到一个火热的温妮!”
“噢?有好消息在瞒着姐?”唐娜笑着环视众人,见包括老德克在内的所有人都像香槟端上来之前那样含笑茫然地摇头,看来这又是这个魔法师弟弟的小秘密。
而这个小秘密和就他之前究竟是怎么变出冰块的秘密一样,在午宴上从头到尾都没被众人逼问出来。即使唐娜姐也未能如愿。
自从火药西传,欧洲人已经懂得了用硝石制造火药。可硝石制冰——这是中国在唐代之前早就有了的夏日制冰方法,在已经有了显微镜这样伟大发明的欧洲,居然直到现在还不会玩儿。
荣兵是上次在唐娜姐家吃饭时,从她那句话才隐约引发了联想的,后来被迷晕了,这事过后就给忘了。上次在波士顿忽然又想了起来,马上让小梅子去购买了硝石,回岛上后把自己画的图纸悄悄给了耐夫,让他做出了两个规格大小不一的“冰箱”。
但荣兵还谨记着伍安斯博士的那番话。所以他可不敢对历史有任何穿越侠们那种放肆的篡改!既然这时代的欧洲人根本不懂这事儿,那他只能把这秘密憋在自己心里绝不外传。看似小事,可谁知道这些小蝴蝶小马掌钉会以怎样诡异难测的走位去撬动和改变历史呢?
所以两台“冰箱”,一台小的放在主楼董事会主事办公室的小仓库里,铁门加了锁,除他自己别人不得进入。另一台大点的他准备将来安放在“麦德道哥”的船长室里,也会单独存放在上锁的房间里。
唉……想想也是真累!你们欧洲人辣么聪明,杀人和侵略的工具发明出一大堆,咋就不能早点学会硝石制冰呢?弄得俺老荣家小兵夏天想给大伙喝点冷饮吃个冰淇淋都跟做贼似的!
不过,荣兵的小聪明也不是都能得逞的。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唐娜姐就把昨天荣兵悄悄放在她床上的那块大鼻子祖母绿又交给费什了。
“谢谢你,费什。让它在枕边陪伴了我一个晚上。拿回去吧。”
费什无奈地接了过来,转手又递给荣兵。荣兵也不再劝,知道这是又被拒了。这个老姐呀,明明对这块宝石喜欢得要命,可她就是不肯要!各种招儿都想尽了,人家就是各种拒绝。
荣兵甚至还跟唐娜姐抖过机灵,说这宝石算抵押在她那儿,等龙德公司归还了欠她的五千路易再拿回来行不?
唐娜姐的回答很干脆:五千路易爱还不还,用不着抵押。
“掷瓶礼”是新船下水的传统仪式。
上次在波士顿,这个仪式被科顿•马瑟他们给搅合了。不过这样也好,因为龙德帮上下都觉得唐娜才是主持麦德道哥“掷瓶礼”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站在“买只狗”船头的夜皇后轻轻放手,麦德道哥高高翘起的艏斜桅上用细绳栓着的那瓶香槟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嘭”地砸在船头下方的柚木上爆裂四散!雪白的泡沫在阳光下飞溅出一片绚丽的彩虹……月牙湾海滩和船上的两百多人齐声欢呼蹦跳了起来!
麦德道哥的“掷瓶礼”可比别人家隆重得多!当夜皇后的第一瓶酒掷过后,两侧船舷和船尾共有五瓶酒也都纷纷击碎在船身的木板上,一时间各色的酒花飞溅,浓郁的酒香四溢……
为了这隆重的“掷瓶礼”,迷信的老德克可是真舍得花钱啊!上次在波士顿那几瓶酒就足足花了四十几镑。这次更狠!一瓶20年的上维莱修道院香槟;两瓶古岱酒庄的年份贵腐甜;两瓶詹姆斯镇1696年的“布什米尔师傅”黑麦威士忌;一瓶牙买加皇家港1691年的“杀死恶魔”浓金朗姆酒。
好在有赞助商。这些酒有几瓶是黑胡子抢来的,有两瓶是莱奥大叔这次带来的。否则要真按市价购买的话,这六瓶酒的价值都不敢细算了!
麦德道哥以后就是和大家生死与共的伙伴了,大家欠他的首航掷瓶礼,就该用最足以表达敬意的方式。
因为荣兵知道,不是你怎么对自己,世界就怎么对你。恰恰相反!而是你怎么去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才有可能怎么对待你。听清楚,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至于那段为了显示自己很追求个性很标新立异,结果把个逻辑整地严重混乱可笑的广告词,简直都已经胡说八道得令人喷饭了!噢,你拿自己当公主,这世界就该拿你当公主吗?笑话!完全有可能拿你当表子呢?你拿自己当大爷,别人就有义务也拿你当大爷吗?切!可能你当个孙子别人都嫌你太二呢!
所以荣兵完全认同德克大叔的“迷信”,我们像对亲人一样对待这条船,它也会像亲人一样保护着我们……因为这不是迷信,这是一种情怀和信念!
送唐娜姐和安雅回蝴蝶岛的航程就算是麦德道哥的正式首航了。
船长室里,荣兵把冰镇的鲜橙汁和切好的菠萝片端到唐娜姐和安雅面前,又给她们各倒了一杯冰镇的雪莉酒。
可安雅毫不领情,正板起脸来算账:“那个美洲大魔王既然是为了给你抢回火炮才在巴斯特尔做下滔天大恶的,那我们被烧毁的‘水手之家’当然要你来赔偿了!”
其实这事儿荣兵真是非常愧疚。内俩疯子这事儿干的实在太缺德了!人家岸上的法国人不过是用小火枪刷刷存在感,表示一下我们也在英勇地抵抗了,结果就招致了这俩货百倍地施虐!没办法,他们就这风格。在海上,海岸兄弟们干活儿时,只要对方乖乖收帆停船立刻投降的,他们通常不会太过分。只要你敢逞强反抗的,他们秒变畜生!
至于另一伙神秘的“霸卡尼亚”,据说连投降都不行!那伙人也不用秒变,一直就是畜生!
荣兵说不过安雅,只好转头对唐娜耍赖:“姐,你再借我点钱呗,我得赔安雅。”
众人哄然大笑!唐娜姐也笑啐道:“呸!向我借钱赔我自己?就你脑子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吗?”
荣兵也笑:“那我有啥招啊?我现在穷得连给女朋友买礼物的钱都木有。哎对了,姐,你知道在哪儿能买到最好的蓝宝石吗?”
唐娜点头笑道:“温妮最喜欢蓝色,在给她准备礼物?嗯,我弟的恋爱水准降低但标准提升了,也懂得了莎士比亚那句——珠宝沉默不语,却比任何语言更能打动女人心。咯咯。”
“不是的,姐,温妮也不是那种女孩。”
荣兵从里怀掏出一条金链举给唐娜看,那上面原本镶嵌着主宝石的黄金底座上是空的。
“去年在圣安娜海滩游玩,我说她平时运动太少了,非让她跟琳达多跑一会儿,结果就把这条项链上的蓝宝石给弄丢了。后来我又去了好几次都没找到。温妮表面上毫不介意,还反过来宽慰我。但我知道她得有多心疼,不只因为她非常喜爱蓝色,更因为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守护宝石。我就下决心一定要给她弄到一块最最珍贵和稀有的蓝宝石!”
安雅撇撇嘴:“最最珍贵稀有?那你有本事把太阳王那颗67克拉的‘王冠蓝钻’弄来送给她呗?”
唐娜想了想:“嗯,矢车菊蓝宝石最名贵,但色彩比较浓艳。我觉得温妮应该更喜欢略淡一些,纯净度更好的蓝宝石。那还是蓝珀更适合她吧,我猜温妮一定会喜欢。”
荣兵眼睛一亮:“我好像听说过,姐,哪儿的蓝珀最好?”
唐娜沉吟道:“墨西哥的‘恰帕斯’和伊斯帕尼奥拉的北方矿区都有高品质蓝珀。但墨西哥蓝珀温妮未必太喜欢,因为它虽然纯净度更好,但整体颜色是偏蓝绿的。伊斯帕尼奥拉的蓝珀虽然颜色更纯正,可惜的是杂质比较多。很难遇到颜色和纯净度同时达到极品的宝石。听说在一百多年前,‘帕洛•奥多’和‘洛卡卡奥斯’两个地方都出过几次纯净无暇的顶级天空蓝,但现在早已镶嵌在欧洲王室的传世珠宝上面了,近几十年似乎再没有那样品级的宝石现世了。”
荣兵皱眉嘟囔着:“一个纯净度好颜色不好,一个颜色好纯净度不好,都不理想。我就想送温妮一颗像她一样纯净,又最符合她蓝色偏爱的宝石。”
珠宝是女人永远的话题,船舱里的另一位女士也加入了。爱玛犹豫了一下说:“罗宾,我倒是还听过一个传说,就是不大想告诉你。那儿到底有没有天空蓝宝石不敢确定,可实在太危险了!我怕害了你。”
荣兵的眼睛“唰”地亮了:“没事儿,爱玛姐你说!”
爱玛点点头:“嗯,这个故事已经在西印度群岛这边流传了二百多年了。罗宾,你听说过‘西洛’大酋长的传说吗?”
“没有。”
“噢,那他父亲的故事你总该听过吧?就是那位‘阿多欧’大酋长和他的藏宝。”
“啥阿多欧啊?没听说过。”
见荣兵一脸茫然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小托尼不失时机地赶紧出手打击他:“罗宾,你不是号称除了物价啥都明白吗?这么有名的人物你不知道?”
见大伙都在笑他,小托尼又挤兑他,荣兵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他本能地亮刺反击:“切!他谁呀?我为啥非得知道他?我告诉你托尼,那些个印第安大酋长能糊弄得土著民都崇拜他,其实玩的都是装神弄鬼的那套把戏!”
荣兵这句随口回怼托尼的话刚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费什忽然挺起了胸膛直视着他,眼神中带着因受辱而愤怒的火苗……
唐娜姐看了费什一眼,马上疾言厉色地喝斥道:“荣兵!不许胡说!你给我记住,我们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属于自己的信仰与崇敬!就像别人未必了解你的信仰一样,你或许也不理解别人的信仰,但我们都该尊重彼此不同的信仰与崇敬。嘲弄别人心中的崇敬?亵渎别人心中的神圣?你是想学那些欧洲传教士的无耻和下作吗?”
荣兵刚才确实是有口无心,现在被费什的眼神扎着,被唐娜姐的诛心之言训斥着,他感觉汗都下来了!
是啊,詹老三说得对,人类无穷无尽的争端甚至杀戮都是从哪来的?不就是那两个永恒的主题吗?——利益、信仰。自己也不是那种“查理周刊型人格”啊?今天咋忽然犯了这种错误呢?
“查理周刊型人格”的那帮货被杀确实有点惨,可当它们那样轻狂傲慢地去侮辱别人视为灵魂和生命支撑的信仰,侮辱别人甚至比父母亲更加崇敬的先知的时候,它们到底在想啥呢?如果别人盯着它的眼睛辱骂它的上帝,说要操死它母亲,它会很淡定很开心吗?既然它自己不能容忍这种行为,那它怎么竟敢把这样的侮辱大模大样地加诸在别人身上,还理直气壮地认为这是它的言论自由呢?
其实无论是欧洲人还是其他人种,大多数都是善良的。但他们之中却总有那些愚蠢自私狭隘,又特别喜欢跳出来装逼的贱种和败类!它们确实是相当欠抽!这种人把侮辱别人的崇敬当成它的乐趣,把亵渎别人心中的神圣当成它的自由。从这个角度看去,它们还真挺欠剁的!你长了一张破逼嘴就可以随便喷吐大粪去伤害别人?这就是你对“自由”的定义?谁给你这种自由了?!谁???
想到自己居然一不留神也成了那种烂货,荣兵赶快站起来,郑重地对费什拱拱手又鞠了一躬:“海神,我说错话了,真对不起!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我诚恳地向你道歉,请求你能原谅我。”
费什的脸色慢慢和缓了下来,他拍拍荣兵的肩膀:“谁都有一时说话不防的时候,罗宾,我们大家都了解你,你不是那种西畜。但阿多欧大酋长是我们印第安人的骄傲!你来西印度群岛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他的故事。”
“谢谢你的原谅,费什。我以前还真没听说过这位大酋长,你能给我讲讲吗?”
“是啊海神,我们听过的可能也没有你知道的详细,你给大伙讲讲吧。”
见大伙也这么说,费什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崇敬的神色,缓缓地讲述起那段西印度群岛二百年前的风云岁月,讲起了那位阿多欧大酋长的藏宝,和他那句足可与菲利普王的“拼必死之命!殉必亡之族!”交相辉映在人类历史中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