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帝的男臣
作者:芳乖乖 | 分类:历史 | 字数:2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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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将军逃生,谋臣回京
凉州城外,风沙缭绕昏天暗地的一日,一处寻常的古朴小院里,一群官门中人手持利刃瑟瑟而立,将一位儒雅的中年父亲和手臂中保护的惊惧少年包围其中厉声质问;院落里最隐秘的地方,母亲躲在幽暗狭小的地窖里紧紧护着怀中另外一位少年,小心翼翼的从缝隙里观察院中状况。
“你就是李谦?”
“正是。”
“你认识苏定方,“风云阙”在何处?”
“不知道。”
“他是你儿子?”
“无可奉告。”
“风云阙乃是太宗帝留下的圣物,你窝藏皇室贼子,难不成是要谋反?圣人旨意,乱臣贼子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动手!”
一声令下,一众官人手上利刃挥起,森森寒光刺眼闪过,带起一串血珠飞溅落地,顷刻间父亲和幼子跌落地上,鲜血染透衣衫汩汩流淌。
少年单薄的身体躺在冰凉的地上痛楚抽动,清亮的双瞳渐渐失去光泽,父亲透过狭小缝隙目光殷切绝望的看向地窖中母子二人,缓缓闭上双眸。
“爹…弟弟…”
“砚儿别哭,千万别出声。”
地窖里惊惧焦急的母亲紧紧抱住身旁少年的小小身躯,双手牢牢捂住少年口唇,少年蜷缩在母亲身边,从缝隙里将院外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楚真切,巨大的惊恐、悲痛、无助浑身四散开来,小小身躯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洛阳金碧辉煌的上阳宫麟德殿中,端庄优雅、仪态万千的女帝龙袍加身,尊贵无比。
“日月当空,是为何字?”
“回陛下,字籍中并无此字。”
“加进去。日月当空,该为曌;朕如日月,普照天下!”
“姑母,御史的笔、言官的嘴,向来杀人无形…”
“让朕来教教他们,何为杀人无形。”
“陛下,周代李唐,恐旗色不正。”
“那就用李氏的鲜血染正。”
“陛下,女主当道,万民不兴,四海不臣。”
“让大周铁骑踏平不臣者之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陛下,大周兴盛,天下归心;然山河微恙,满目疮夷,该当怎计?”
“如何立身,如何为臣,尔等该清楚。”
烈日灼晒着大漠黄沙,千里孤寂,天蓝的似一泓深邃的湖水,风吹过每一处沙丘撩动浮沙,掩去原本留在荒漠的一切痕迹。
边塞风光,大抵如此。天地相接的边际,隐隐出现一个黑点,随着快速向前移动,才辨得清一人一骑疾驰而来。高头大马上,一位眉目英朗、器宇不凡的轻健公子,谨慎环顾四周一片沉寂,目光深邃,万分戒备警惕,眉宇间坚定偏执。
寂静的沙丘之下,突然跳出几十名着装一致、斗笠遮面的杀手,手中各色兵刃泛着森森寒光,将轻健公子包围其中,顷刻之间杀气四起。
公子冷静的面容下,心中忐忑不安毫不冷静。果断抽出腰间精悍短刀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与一众杀手殊死缠斗,招招狠厉直取性命,顿时刀光剑影血溅一片,趁机跃上马背绝尘而去。徒留身后沙丘上残兵断刃散落一地,死伤一片。
轻健公子千里奔走逃出大漠,任由身上衣衫破败血迹斑斑,殷殷潜进城中,却发现海捕文书悬赏通缉昭告天下贴满大街小巷。
“看到没有,这位小李将军可真是厉害,劫夺了朝廷发给凉州卫大营的五十万两军饷,杀害多名和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场同袍,自己只身逃走隐匿行踪,真是不得了。”
“可不是嘛,话说回来,他一人带着那么多银两,犯下如此重案,又能藏身何处?”
“听说有人在洛阳城外看到过他,看样子是想进城;胆子可真大,天子脚下他也敢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瞧着他的画像倒是生的好看,俊朗英气,却不想这样一张脸下竟包藏如此祸心,真是不可貌相。”
李敬芳看着自己的通缉令,默默的无奈摇头,在议论纷纷、各执一词的人群中压低自己头上斗笠帽檐,用衣袖遮挡面容悄然转身离开。
“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该如何向下交代?”
“朕为天子,何须交代?那个人,自出了例竟门外放数载,是时候让他回京述职了。”
洛阳林府,一座雄伟清雅的府宅,静静伫立在繁华的天子脚下僻静一隅。夕阳下简单而又神秘,与往日主人气质一般无二,沉稳庄重。消寂多年,总算重新打扫停当,只待主人归来。
阳光正艳的清晨,上阳宫飞檐峭壁高耸入云,熠熠生辉的麟德殿极力宣誓着皇家的尊贵和威严。众臣朝拜之后,独留林澈跪于殿中向皇帝述职;四年不见,君臣二人都已有些风霜印在脸上。只是高坐龙椅的天子,更加威严的睥睨万物。
“此次敦煌大捷,金吾卫大将军林景晧,以身殉职,功不可没。朕欲特别封赏,林卿以为如何?”
“回陛下,犬子景晧,身为武将尽忠职守,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既是宿命,亦是荣耀。遑论赏赐,臣代犬子叩谢陛下圣恩。”
林澈殿前俯身叩首,并无半分异常神色,比之四年以前,更加沉稳、坦荡。更加睿智、平静。眉目柔和了,眼底却更加清澈澄明。武皇陛下安静听着,眼中笑意愈加狡黠,林清远你个老狐狸,你心中真没有怨吗?你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众卿家瞧瞧。君臣如此,夫复何求?林卿,朕对你的能力和忠心从无猜疑,朕的朝堂需要你,你便留在洛阳重回大理寺如何?”
“臣荣幸之至,叩谢陛下圣恩。”
夜色降临后,林府的小庭大院都已掌灯,院中仆役往来数十人,各自忙碌。后院一处书房中,灯火最亮;一位年近五旬的老先生,身着玄青色织锦长袍,覆手于背后安静地伫立窗前,默默仰望夜色下的苍穹。身旁的书案上,平整的摊开着皇帝送来的吏部奏折。
“边关大捷,我儿以身殉国,黄沙埋骨,魂归山河,忠勇可鉴。不愧为我林氏好男儿,你我父子同朝为臣,本为中坚之力,可终究为父想再见你一面,已成奢望。”
老人喃喃自语,恍若陡然老去;手中一封来自晋阳老家的家书,让林澈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既已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莫不如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吾儿景晧已去,望君念妾身孤苦,请护好景昕,莫叫老无所依。”
一语千言,林澈暗自叹息,反复斟酌之下,终于落笔成书。
“夫人莫恨,清远一生所为,无愧于心。景晧殁,吾心悲切难安,定扶景昕成人成才;好男儿志在万里,吾当尽己所能,成全其志。和离书我收下,自此之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晋阳老家,偌大的宅院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侧院中唯一一位俊秀少年,收拾起几件随身衣物、身份文牒和桌上供奉的灵位一并包裹起来,将属于这里的记忆全然留下。
“娘亲,这个地方本就不属于你,待了整整二十年,你也腻了,儿子带你去神都洛阳瞧瞧。”
林府后院的书房中,一位风神俊逸的翩翩公子端立于林澈的书案前。
“父亲,儿听闻贝州刺史一职是您亲荐,可是当真?”“自然如此。”“您为何这样安排,难道您对儿子不甚信任?”
“你想错了。洛阳是皇权重地,也是是非之地;我儿一身清静,莫蹚此浑水,也是为父私心,想让你前路坦荡。去贝州吧,好好见识这天下锦绣河山。”
“…嗯,父亲,儿记下了,自此离去,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