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骄阳
作者:沈处默 | 分类:历史 | 字数:10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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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君作为(1)
前几年,楚国北上屡屡得手,楚王志得意满,正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谁想晋国新君手段强硬,一改先君无所作为的颓靡。凡有战斗必亲自督战,接着又召开盟会,说是要声讨不听命于晋国的诸侯。
最可气的是,郑国又投靠了晋国。一时之间,中原小国又回到晋国的阵营。晋成公之后,楚国再没了三战三捷的气焰,只得暂时收敛锋芒,视线投向内部经济发展。
这日,楚王命人招来令尹虞邱子。虞邱子是庄王同父异母的哥哥,做事四平八稳,为人宽厚谦和,不失为一位厚道的长者。从小,他对庄王和幼小的弟弟都很照顾。自知是庶出,毫无非分之想,更无逾越之举。所以,庄王一向对他信任有加。平定内乱过后,考虑令尹人选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大王召下臣前来,不知有何事相商?”虞邱子匆匆赶来。
“并无大事,不穀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从前,大王想要找人闲谈,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想找人开解。不知此次是否也如此?”虞邱子了解这个弟弟,一定是有心事。
“还是兄长了解弟弟。”庄王感慨道:“没想到郑国那么快又倒向晋国。现在,只有陈国与我国结盟。还不知道晋国什么时候会派兵再次攻打陈国,到时,陈国都未必保得住。”说完,庄王长叹一声。
“时也,势也。”听闻是为北上遇阻忧心,虞邱子宽慰楚王道:“过去,晋国国君是位无道之君,自然天命不属晋,给了我国可乘之机。如今,昏君被杀,有为之君继位,那是天意要助他。晋国国力本就强大,我国遭遇挫折也是正常。”
“依令尹之言,称霸中原怕是遥遥无期了?”楚王一听,大感失望。
“晋国之势是一时之势,还是长久之势,仍未可知。”沉吟片刻,虞邱子继续道:“晋国新君继位,锋头正劲,锐不可挡,或许此时并非我国北上的最佳时机。大王何不退而求其次,着力发展农田水利,休养民生。等国力积蓄到一定程度,厚积而薄发,到时便是我方锐,对方不可挡。”
“令尹所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楚王点点头,问道:“依令尹之见,何时我国才有可趁之机?”
“晋国国力不如从前,我国正处上升阶段,这是确定无疑的。”虞邱子对天文地理颇有研究,也喜欢琢磨推断人情世故。“不过,晋国内部团结,上下一心,此乃大大的优势。设立公族大夫,就是想笼络卿族,让他们与新君同心协力,共同进退。凡事有利有弊——”
“卿族势力太强大,势必危及君权。所以,我国的机会必然在此处——他们内部有分歧,矛盾激化公开决裂。到时,我们的国力也积累到一定程度。敌弱我强,何愁中原霸业不成?”
“晋国内部分裂?从何说起?”楚庄王不解。
“大王有所不知。下臣听到消息说,晋灵公是被赵穿杀死的。”虞邱子故意压低声音。
“赵穿?”虞邱子故弄玄虚的样子,庄王很困惑。他想了想,胡乱猜测道:“难道是赵盾的什么人不成?”
“正是赵盾的堂弟。”虞邱子用力点点头。
“刺杀国君,罪当枭首,为何没听说有人因此事被处罚?”庄王皱眉。
“此事说来蹊跷。无人听到灵公呼救,现场也没留下任何有力的证据。”虞邱子眉头深锁,想了想又道:“可是,有人看到赵穿出现过。此事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公开的消息说,江湖人士是怀疑对象。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有确切的消息来源,知道国君恰好去往彼处。而且,最关键是,动机呢?谁想要国君的命?”
“当时,赵盾被灵公刺杀逃亡在外。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但是,如果是江湖人士所为,肯定是他指使的。否则,他怎么能够平安无事的回到绛城,还官复原职?”
“这是道听途说的吧?”晋国先君被刺杀,外界各种传言甚嚣尘上,楚王认为都不足为信。“如果楚国都知道了,晋国朝野上下岂不是人人皆知?新任国君是灵公的叔叔,如果知道真相,他怎能饶过赵盾、赵穿兄弟?”
“晋国对外都说凶手下落不明。有位仆人在赵穿家中发现一件上衣,上面沾满鲜血。他怕被灭口,于是离开晋国来到楚国,所以下臣才知道。”虞邱子一脸神秘,“据这位仆人说,晋国负责调查此事的将军们也一度怀疑是赵穿所为,只是苦于没有人证物证,只得作罢。”
“赵氏独揽大权,新任的君主都是他们选定的。就算有怀疑,拿不出实证,还不是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王不以为然。
臣强君弱,新任君主就算再有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像当年的自己,被若敖氏挟持,恨得牙痒痒的,结果还不得重用他的人。只不过到最后,实在不得已,爆发正面冲突,老天爷站在他这一边,他才能扬眉吐气。否则,还不是仍处在权臣贵族的压制之下。
“话是不假。”虞邱子赞成庄王的说法,但是有所保留。“这只是现任君主的做法。初登大位,不得不拉拢卿族,以期坐稳位置。将来,那可不一定了。”
“将来又如何?”庄王急切的追问。
“大臣谋害国君,不管过去多久,始终是横亘在国君胸中的一根刺。一旦有机会,国君必定要拔除而后快。”虞邱子瞥了一眼庄王,相信庄王会懂。接着,他继续说道:“这任君主不计较,不代表将来的国君不计较。这件事情就是隐藏的导*火*线,迟早会引发晋国公室与卿族之间的较量。”
“此事如此举足轻重?足以成为晋国内斗的导*火*索?”
“正是。”虞邱子说道:“君主被杀,事关重大,竟没抓到凶手。证据不足是原因之一,更有可能是,就算有人证,恐怕也不敢站出来指证大元帅的堂弟兼附马爷吧?”
“可能吧。”庄王受过若敖氏的胁迫,差点命都没了,对这点体会深刻。“将来总有一天,一定会被点燃,直至爆发。”
“依下臣看,晋国不过是强弩之末。大王不必急着现在就要占到便宜,只要照例给他们制造麻烦就对了。”虞邱子认为,楚国维持与晋国互有攻伐,各有输赢就行。
“听令尹这么一说,不穀不着急了。”
“大王急着要光大祖宗基业,问鼎中原,恰恰说明大王怀抱理想,志存高远,这是好事。”抛开国王的身份不说,虞邱子十分欣赏这个弟弟。之前虽有过一段荒唐日子,觉醒之后马上改弦易辙,约束自己。勤劳国事,力争上游,实属不易。
“只是,许多事情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则事难成。在条件没有完全俱备之前,尽好人事就好。如果出现大的机会,我们已准备好,到时一击即中,岂不快哉?”
虞邱子之说,虽保守却不失为应对之策。毕竟,现在的情势不允许太过激进的频频进犯中原。
“看来是本王操之过急了。”有个人开解,庄王很快就释然。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太急于求成。灭庸之后,五六年间大小战役打了不少,消耗了不少国力,收效却不大。尤其是最近两年,更是屡屡失意。既然投入没有回报,还不如暂时休整,保存实力。
正事商讨完毕,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令尹辞别楚王,楚王便转身回宫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