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三节 得不到释然,自然是逆天命而为
在圣城中有座千年古刹,香火从未断过,名唤玄幽。
传闻玄幽寺下埋葬着一座地下城镇,那是千年之前的古镇,不知因为何故而被埋葬在了玄幽寺底下。
望着香客不断的寺院大门口,溟殇微皱眉。
“你确定是这里?”
“不确定。”
清洛轻摇头。
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在这里,只是:“玄幽寺下有座古城,你可曾听闻?天阑曾和这座古城有牵扯,他最爱的那个女人是在这里被悬尸的。”
——————
流萤飞舞,抬头望去皆是一片黛蓝色,就像柔软的绸缎。
天阑静静望着端坐在流萤中的少女,她面容姣好,长长的头发垂到了腰间,很柔顺。她的皮肤白皙,就像块上好的白玉。
天阑目光不由起了涟漪,半蹲在少女的身前,伸手轻抚上她柔嫩的脸颊,温柔地笑着,轻声道:“真的好像,简直一模一样呢。初雪……”
“初雪?那是你的妻子么?”
少女抬头望着眼前的男子,他一身玄衣,黛蓝色的眸子此刻十分的温柔。
“对,她是我的妻子,我此生最爱的女人。”
“她后来如何了?”
像是触到了逆鳞,天阑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与难看,那涌上眼角的杀气看着着实吓人,可是看着眼前的少女,最后也只是苦涩一笑,回答道:“我没有护好她。”
“但愿死者安然,生者释然。这是我职责,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让你释然么?”
“释然?”
天阑突然仰头大笑,满眼的皆是怨恨:“初雪她从不曾做过什么恶事,与你一样这般善良与单纯,可是为什么她是这样残忍的结局!她的尸首被悬挂在那城门口足足三日,过往之人无不厌恶地匆匆离去,他们这群麻木不仁的家伙何曾记得初雪曾对他们的好!我怎能不怨,怎能不恨,你让我如何释然!”
少女默然,低首,轻柔地说着:“你的妻子已是逝者了,她已经没有了生命,已经什么都不会留下了。”
“所以我要让她活过来。”
天阑站起身子,睨视着少女,面无表情:“初雪没有死,我要通过你让初雪活过来!”
少女不过静静抬眼望着这个浑身上下写满了危险的男子,不再言语,只是无奈地轻摇头。
——————
清洛诧异溟殇的轻车熟路,望着头顶那黛蓝色的“天空”,不由感叹这地下城的壮观与幽美。
可是他也曾听闻这座古城在一夜之间成了一座百鬼哀嚎的死城。
WWW▪ ⓣⓣⓚⓐⓝ▪ ¢o
“你来过这儿?”
清洛询问。
“是。”
溟殇不过轻点头,也懒得多费口舌,他现在一门心思全是祁悠若,他要找到她,立刻,马上!
清洛有些郁闷,若不是因为心有愧疚,他才不会跟这个不好说话的家伙一起。
不过说来他还是纳闷着,天阑抓祁悠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记得天阑说是要祁悠若的血,要祁悠若血做什么?
“什么人!”
溟殇突然的大喝让清洛回神,顺着溟殇凛冽的目光望去,只见得一个娇美的女子缓缓而来,她抱着一个白衣女子,笑面盈盈,百媚纵生。
这个女子他认识,是紫怜。
她怀中的女子他也认识,是祁悠若……
“丫头!”
溟殇感觉整颗心都被悬吊了起来,看到祁悠若竟是昏迷的,当下气恼:“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公子莫要气恼,令夫人不过好眠,睡了过去,不过片刻便会苏醒的。”
紫怜微笑着,将祁悠若交给了溟殇,径自转身就要回去了。
“紫怜!”
清洛赶忙叫住什么也不说就打算走的紫怜,他现在只觉得一头雾水,照现在看来天阑是把祁悠若还回来了,也确实无恙,可是他不懂了。
紫怜倒是好脾气地转回了身,笑着询问:“神君何事叨唠?”
“我有点不明白……天阑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么说吧,有人自请替代了这位姑娘,主上心善便命我将姑娘平安送回了。”
自请?什么意思?
“紫怜,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紫怜不过微笑着,而后笑容渐敛,她盯着清洛,忽扬声道:“她说与你已无任何瓜葛,你再管她的事情做什么?”
说罢也不再理会清洛,挥袖离开了。
清洛只觉得自己的耐性被折磨得不行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他需要冷静……
且不说纠结郁闷的清洛,再看失而复得的溟殇,他抱着祁悠若,检查了一番看确实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祁悠若呼吸清浅,也的确是睡着了而已。
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溟殇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算什么和什么,前一刻他还紧张得不行,担忧得差点就杀进去了,此刻他心心挂念的人儿又回到了他的怀里,竟还睡得这般香甜。
似被清洛刚才的吵闹弄烦了,祁悠若眉头微蹙,抬手揉了揉眼睛,悠悠转醒。
“吵什么吵,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子憨萌,带着被吵醒的小火气。
“醒啦?”
溟殇好笑地瞅着怀中的小女人。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祁悠若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以为是错觉,猛然睁大了眼,当瞅到那熟悉的面容,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她才回神,一个猛扑,紧紧抱住他,情绪兴奋:“殇殇殇殇,你来了,你来寻我了!”
“是是是,来寻你了,那个家伙没为难你吧?”
“那倒是没有,我至今郁闷,我与那人并不相识,他为何要抓我?手段恶劣,当真不齿,可是成王败寇又实在是郁闷得很。”
祁悠若委屈地微撅嘴,她本还为自己的大意而无尽懊悔,担忧着溟殇该为她的突然消失如何担忧,想着怎么才能逃出来,怎么转眼,她还真的逃出来了?
实在匪夷所思。
“你可知那人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还真的不明白,只听得‘日月祭’什么的,也着实糊涂。”
日月祭?那是什么?
溟殇一样困惑,而本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清洛闻言瞬间瞪大了眼,心下似乎猜到了什么,可是……
“子然,你再说一遍,天阑他说捉你是为了什么?”
“说是什么‘日月祭’,需要我的血作引,说他十分思念一个人什么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甚明白……逸飞?”
祁悠若话音未落,就诧异地看着清洛冲向古城了,不由纳闷。
靠着溟殇,祁悠若目光微闪,突然轻声道:“殇殇,你知道么,我恍惚间好似见到了若水,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呢……”
溟殇大手轻抚过祁悠若柔顺的丝发,长睫轻垂。
“或许,不是错觉。”
——————
日月祭是什么?
wωw ▪ttka n ▪C○
那是禁术。
引神族至尊之血,谓之日。
引魔族至尊之血,谓之月。
再以莲玉为媒介,引之自己的鲜血。
那是禁术,是招魂附魂之术!是要死三个人的禁术!
神族那个他不知道天阑抓了谁,但是魔族那个他再清楚不过,除了若水还有谁!
天阑哪是为了抓祁悠若而抓祁悠若的,他分明最终的目的是若水啊!
纵然祁悠若的确可以,可是她尚且转世,她的血液早就不纯,大大降低了成功的几率,可是若水就不同,她至始至终都是个魔族的人,她的血才是纯正的。
该死,这个女人真是……
“清洛神君行色匆匆,这是要去何处?”
清洛皱眉地瞅着挡在自己面前笑颜温和的男子:“玉成让开!小水现在何处!”
“想来神君当知道,魔君她是自愿的,主可没有逼她。”
清洛深呼吸,低头自喃着:“她是个笨蛋,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以为她或多或少能明白的,到头来她还是半信半疑。”
“神君可是从不曾向魔君明说过?”
“一定要让我明说么!莫非我暗示得还不够?”
清洛似懊恼地微皱眉头。
“魔君生性桀骜,神君既不明说,她怎能明白?”
“……”
清洛烦闷地别过头去,而后直直地看向玉成,开口道:“玉成你欠我一恩,此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
“放我过去!”
“好。”
玉成不过微笑着,却也还真的让开了路。
清洛快步离开,而经过玉成时,终是忍不住询问:“她在哪?”
“神君,我恩已还,恕我不能再多言。”
“……罢。”
我自然会找到她的!
“神君,城中厉鬼众多,你可要小心行事了。”
玉成突然出言提醒。
清洛一怔,回首看了眼静站于那儿的玉成——笑颜温和,是个看上去极其亲和的家伙。
“有劳提醒。”
玉成却也不过微笑,目送着清洛进城。
抬首看向那沧桑的城门,突然轻叹:“怜,我听闻那便是主母被悬尸的地方。”
“绞死后再悬尸三日,啧啧,主母倒也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呢。”
一袭云英紫的衣裳,静花云烟,娇美的女子自一旁缓缓来至玉成身旁,她手中环抱着一个孩子,正熟睡着,女子每每目光落到孩子身上都是那般的温柔。
“我曾听主子说过,主母是极其温和的人,心善至极,此般下场倒也确乎是不该。”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说的便是主母和主上吧?”
WWW¤ TтkΛ n¤ ¢Ο
玉成闻言瞪了紫怜一眼,不悦:“少胡说!”
瞥到了紫怜环抱着的孩子,不由无奈:“我听说他的生父生母饮鸩毒双双毙命,怜,你打算将这孩子怎么办?”
“自是养着!以后呢,我便是小微雨的母亲,谁敢与我抢,我便于他拼命!”
紫怜嗔视了玉成一眼,好似他便是那个要和他抢孩子的坏人一般。
其实她刚开始听到那个消息也是愣了很久,最后竟觉十分幸运,也不怪她没心没肺,她对小微雨的父母当真没什么感情,她现在一心念着的呀还是她怀里的这个孩子,她定要好好养这个孩子,若是孩子能在牙语之时唤她一声娘亲,那是极好不过的!
她这也是在争同玉成的意见,毕竟她还是想着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她愿意是那个母亲,那么玉成自然是孩子的父亲,哼,她才不管玉成同不同意!
“玉成,小微雨从今就是我们的孩子,我是母亲,你是父亲……”
想到以后那一家和睦的美好景象,紫怜便吃吃笑了起来,目光柔和,好似要化开了一般。
“我什么都没说。”
“你敢不同意?你不同意也罢,我便去寻别的男人来当小微雨的父亲,我要给小微雨一个完整的家!”
“什么?!怜,我也没说不同意,你莫要胡说!”
玉成只觉得无可奈何,自从有了这个孩子,紫怜她的心思倒是完全扑到了孩子身上,已不再像从前那般黏着他,这让他有些郁卒。
他还记得紫怜曾哀愁地看着他,询问她重要还是主重要。
他的回答依旧不会变。自然是主。
可是,她也缺一不可。
——————
幽暗的小房间中,三人对面而坐,面面相觑,互不认识,或者说,有的认识。
“我见过你,你是云家的小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若水轻声细语着,看向显得急躁的小少年,心中倒还真的困惑了。
另一个不骄不躁,一脸既来则安的小少年她虽没见过,却也能猜出他是谁,而天阑抓云开她就不明白了,云开是纯人类,天阑抓个和日月祭毫无相干的人类来做什么?
云开闻言望去,细细打量了若水一番,脑海中却怎么也搜不到关于这个女子的印象,微皱眉头。
“我并不认识你。”
“云小公子未曾见过我,自然是不认识的。”
若水轻声道。
云开轻点了下头,心中虽有疑惑却不知是否当询问此人,毕竟不相识,恐生枝节。
“云小公子是想知道天阑所为何事?”
就像看穿了云开的想法,若水径自开口了,声音轻柔,倒像是个亲和的姐姐。
“……是。”
“天阑他心有执念,以活人为祭,我是阴,这位是阳,却实在不知云小公子为何身在此处。”
“我……”
云开正想说什么,便瞧见房门被打开,他也在这儿的“理由”回来了。
“月明,你没事吧!”
云开一把上前将月明护在身后,一脸不善与警惕地瞅着送月明过来的青竹。
青竹不过淡淡暼了神色紧张的云开,对着月明说道:“月姑娘,主的意思是让您住他的主房。”
月明微笑着,目光轻柔,她软软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呢,不过一个安身之处,高堂与囚牢又有什么区别,云开他很担心我,便是让我呆在这儿吧。”
青竹目光微敛,道了声明白便自行离开。
云开赶忙检查着月明是否受伤,一脸的凝重,发现月明无恙才算松了一口气。
“那个家伙没有为难你吧?”
月明浅笑着摇头,柔柔道:“自然没有。”
看向云开,月明有些无奈了,“倒是你,怎的这般莽撞竟是跟着过来了?好在天阑不是什么歹人,不然你该如何?若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奶奶与父母又该如何担忧?”
“以活人为祭,他还不是什么歹人!”
云开气愤,而又费解,“月明,那个家伙为什么要寻你?”
“我与他的妻子相貌极是相似,体质亦相符,想来是要借我身,还他妻子的魂魄吧。”
月明说得云淡风轻,好似要活祭中的人并无她一般。
云开抿唇,盯着紧闭的房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阴沉下来:“用活人来交换已死之人,他会遭天谴的!”
“他得不到释然,自然是逆天命而为了。”
月明轻摇头,伸手牵过云开的手,抬眼看向他,目光清澈,黑白分明,没有丝毫的杂质。
云开不由一怔,身子微僵,愣愣地看着月明,一时无言。
月明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抓着他的手,就好似羽毛挠过心尖,痒痒的。
“云开,天阑答应过我他不会伤害你,待祭祀结束了自会叫人将你送回云家的。”
月明轻轻软软地说着,云开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你呢,你真打算让那个家伙进行那个什么鬼祭祀么!他有什么权利来剥夺你的生命!还有她,他,你们分明都不是自愿的,凭什么要顺着他的意思来进行那个什么鬼祭祀!”
云开愤恨地指向若水,又指向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少年。
若水目光微敛,微笑着:“云小公子,我的确是自愿的呢。”
云开眼角微跳,瞪向那个笑得温和的女子,红衣烈烈,她不该是个逆来顺受的家伙。
“会死么……”
而此刻,一直沉默的那个小少年突然开口了,他依旧是那既来则安的表情,对发生的一切好像也不甚在意,这个小少年的声音还显得稚嫩,长相精致,不过十余岁,眉宇间却是不符合的沉稳与凝练。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块泛着淡淡幽光的紫色石玉,被一根黑绳缀着,挂在他的脖颈之上。
小少年长睫轻垂,目光微敛,轻声道:“不会的。”
握紧手中紫色的石玉,小少年神色复杂。
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
「弃之便弃了,不怨不悔。」
她记得那段时日,简直就跟梦似的,她奢求了半辈子,得到的也不过短短几日,可纵然如此也在乎得不行。
一枕黄粱也好,南柯一梦也罢,总归是美梦一场,到头来一场空。
她还剩下什么?她的执着与初心呢?
小然转世了,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不认她了,就和陌人一般,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一笑便是,那她又在执着什么?
生无可恋。
她也确乎生无可恋了呢。
若水如是想着,只觉悲哀得很,心中却如一湖静水,泛不起什么涟漪,她从未像如今这么心如止水,思如明镜一般。
上善若水,她的娘亲为她取名若水,希望她行至善之事,怀着一颗至善之心,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上善若水,水泽被万物,利万物而不争。
她身前算是负了此言,说是与之背道而驰也不为过。
这不过是那个傻女人的自我期望罢了,与我何干?
她也经常这般说。
既生无可恋,也罢。
若水这般想着,抬手在双眸上一抹,而刹那双色眸显。
红若火焰,白若冰雪。
这才是她本来模样呢,一个有着双色眸的怪物。
小少年抬眼望了下身旁的女子,红衣烈烈,一脸的云淡风轻,那双异色眸子格外显眼,不由一怔。
他道。
“你的本命是并蒂莲?倒是少见得很,还是异色并蒂。”
“那又如何?我命不久矣,想来也是你最后一次见了。”
“竟是一心求死,你已生无可恋了么?你的挂念呢?”
“我的挂念……死了。”
她微笑着,轻声说着,声音宛若微风拂过,却让小少年心头一颤,他敛眸低首,更是攥紧了挂在胸前的紫色石玉。
“不会死的,不会……”
小少年一直在喃喃着这句话,神色凝重,目光愈发坚定。
“你是那个家伙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瞅着小少年手中握着的紫色石玉,若水突然这般询问。
“姓白,名君帝,小字长安。”
小少年抬头看向女子,认真地回答道。
“长安……”
若水微笑,目光悠悠,她道:“愿你长安,喜乐无忧,你不会死的。”
白君帝闻言眼眸一亮,忽地伸手握过若水的手,眼睛就似星辰一般,闪着希冀的光芒。
“活下去!”
若水一怔,刚想说什么,就听得白君帝又道了一遍。
“不管有没有活着的理由,至少活下去!有人告诉我,活着尚可以寻找,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对生命到底有多轻视?活着尚可以寻找活着的理由,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子然对她说过的话。
是呀,活着尚可以寻找。可是她活着理由就是子然啊!子然已经死了,纵然有轮回,那也不是她的子然了,子然的确已经死了。
若水苦涩一笑,伸手抚过小少年的发顶,目光悠悠,依旧一脸的生无可恋。她抬头望了眼身旁巨型的沙漏,流沙轻缓,原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她迈开脚步,抽回了小少年握住的手,一步也不回头地走上石桥——她知道,在石桥的另一头便是祭祀台,天阑和月明在那儿等着。
“白小公子,走吧?”
玉成微笑着,看向那还停在原地的白君帝。
白君帝眉头微皱,瞥了眼沙漏,又瞅了眼笑容可亲的玉成,握紧那块手中的紫色石玉,迈开脚步跟上。
——————
若水木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一个圆形的石刻法阵,是古老的文字,她瞧不明白。月明此刻躺在了法阵中心,一动不动,睡着了一般,那么安详与宁静。
法阵前一块莲玉泛着浅淡的光彩,被浸泡在一汪鲜血之中,看着确乎有些渗人。
她也知道,那汪鲜血是天阑自己的——他也不是个惜命的家伙。
“白小公子和魔君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在这儿放血便可。”
天阑指向装着莲玉的血槽。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真是简单之事一般。
若水不过淡淡瞥了一眼,拿过放在一旁的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接在手臂上划拉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好似不要钱一般落入血槽之中,可见若水下手之狠!
本就快满的血槽已是开始外溢,鲜血顺着那些石刻,弯弯延延地填充着那些古老文字,流入法阵,流向月明,而速度缓慢。莲玉的光彩却愈发强烈。
“白小公子是自己来呢,还是让在下代劳?”
玉成浅笑,看着脸色有些泛白的白君帝,温和地说着。
白君帝抿唇,心尖儿一直在颤,他何曾见过这般血腥的画面!
暗咬牙,一手握着胸前的紫色石玉,一手直接横向玉成,露出细白的小胳膊,别开脸去,不去看。
玉成拿过另一把匕首,握过白君帝的胳膊,细小而柔嫩,还是个孩子的胳膊。
“在下会下手轻一些的。”
边说边直接拿匕首在白君帝胳膊上划了个口子,鲜血刹那涌出,落入血槽中与其它血液融合,顿时莲玉光芒大盛,法阵也开始泛起灵白的光芒。
白君帝紧咬下唇,顿时泪眼汪汪,却强忍着不让泪珠滚落,小身子颤了又颤。
不疼!一点都不疼!
——————
“可恶!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破地方!月明,月明现在怎么样了……可恶!”
云开愤愤地踢着被锁上的房门,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房门也只是震动着,并未被他踢开。
突然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他一怔,赶忙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望向门口,手中抄过一把凳子死死攥着。
见得房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果然有人要进来,云开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凳子砸了过去,准备抄下一个凳子继续砸时,便听得戏谑之言。
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柔,有点熟悉。
“小鬼,许久不见,本事见长啊!”
碰地一声手中的凳子就坠地了,云开呆呆地瞅着眼前笑得随性的女子,竟有种喜极而泣,财神爷再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一系列否极泰来的欣喜与激动之感。
“哟,原来小鬼这般挂念于我,瞧瞧,都哭了呢。”
女子好不惬意地上前,伸手就是捏了捏云开柔嫩的脸颊。
云开这才回神,拍开女子的手,一脸肃然,认真道:“谁哭了,别瞎说!祁悠若,你怎么会在这儿?”
祁悠若轻扬眉,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云开行色匆匆地扯过她的衣袖,将她拉走,边走边道:“且不听缘由,你快带我去找月明!祭祀台,你有没有瞅着城中有祭祀台这种鬼东西?”
祁悠若也任由云开拉扯着自己,不急不躁,轻声道:“瞥到了,很大一个,让人无视也困难。”
“带我去,带我去,快带我去!”
“是是是,你少爷,你最大。”
祁悠若嬉笑着,无奈地反手拉住云开,让他止步,在云开困惑的目光下牵过他的手,带着他往反方向走去。
“咦?”
“你走反了。”
溟殇看着云开二话不说地直接拉走了祁悠若,一时无语,搁下刚才云开扔过来的凳子,赶忙跟上去。
其实他本来不想掺和这事的,奈何祁悠若突然提出进城,让他诧异了好半会儿——搁在平时她不应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么?何况她也分明知道这是件危险的事情。
「我的东西自然是要拿回来的」
居然是如此理由,他也就轻叹默认吧。
无论刀山火海,她要去,他总得陪着不是?
路上他还瞅见了被孤魂野鬼追着打的清洛,然而,和他有什么关系?看不见,看不见。
至于救出云开,那纯属巧合。祁悠若回来这里要寻的人本不是云开,她也诧异为何云开会在这里。不过恰巧路过,听得屋内大吵大闹,本以为是什么孤魂恶鬼,并不想理会。
「这声音倒是熟得很,像某个小鬼,殇殇不觉得么」
是了,小女人突然吃吃笑着,这般说道,他一时汗颜。
能怎么办?撬锁救人呗,却是迎面一板凳,还好他反应快!
然后……没有然后!他女人扔下他,牵着小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