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风雨
作者:山水萦回 | 分类:历史 | 字数:2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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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相 别
听说贺萍接受招抚,王指挥史心中大喜,想不到不算前任,自己都剿了两回,寸功未立。这才半月功夫,楚潇湘兵不血刃,便了结此事,以后可有安稳觉睡了。于是,约了陈知府,亲往西城门口迎接,以示隆重。陈知府又在府上设席,招待楚潇湘兄妹及归降的贺萍。王指挥史虽几次亲临雾盈,却从未见过贺萍,今天在西门一见,暗暗叹服,乐得受邀,同席攀谈。
因是家宴,所以亦不拘礼节。陈知府、王指挥史自然坐在上首,依次是楚潇湘,下首便是楚娃、贺萍。陈知府满斟一杯向众人道:“此杯当贺楚把总初始建功。既平抚了雾盈,又招得一员勇将,实乃我长沙府之福。”楚潇湘起身谢道:“区区之劳,受知府礼待如此,心中惭愧。还望大人奏明圣上,小弟志在塞北,欲解俺答侵扰百姓之苦,图我朝百年之安。”王指挥史不无惋惜道:“我原望楚把总不嫌此地浅窄,权作安身立命之所。也拟将你提为千总,看来只是空想而已。”陈知府道:“楚贤弟志向高远,终非池中物。王指挥史,你就只有割爱了。”
楚潇湘道:“承蒙两位大人抬爱,小弟愚钝,心有所想,便奋力向前。一己之得失荣辱,也时常顾不了许多。”王指挥史不知贺萍心下如何:倘若能留下,未尝不是一个好帮手,但恐难于驾驭,所以试探问道:“贺姑娘不愧为巾帼英雄,我虽曾奉命征讨,但私下却甚为佩服。不知日后,有何良图?”贺萍直言道:“我原为楚公子大义所动,甘愿接受招抚。若楚公子欲往塞北,我唯楚公子马首是瞻。”王指挥史也就不再言语。楚潇湘走了也好,不然,这指挥史之位,迟早非他莫属,我不知该挪到何地。反正,雾盈平了,再不生出大的枝节,我乐得安享太平。
陈知府已将楚潇湘视作兄弟,想留住他。一则,人才难得,有他,利于保一方平安;二则,二人交往以来,十分投契,良朋虽有,知己难求。于公于私,都在情理之中。但楚潇湘无意淹留,锐志北上。陈知府见其意已决,便不再刻意挽留,答应代为向朝廷举荐。楚潇湘当即谢过。
北调圣旨未见,只是职位升了一等。楚潇湘因招抚雾盈有功,擢升为千总。楚潇湘知晓朝庭派系众多,大小事务经常拖沓延缓,因此,并不着急。深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绸缪,方是上策。他现时手下有两位把总,一位就是贺萍,另一位是由百总新提上来的把总刘刚。贺萍所部除原有的旧属外,另掺了些新人,楚娃也还原了女儿身,编入贺萍所属。
要想练就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师,必先振奋军心,鼓舞士气。然后,严于操练,将骑射及火器使用列入第一要务。坐言起行,楚潇湘将近年俺答侵扰大明边关、京城纪事一一抄录成警示,又命在校场立起十块大板,将警示悉数张贴,让所有士卒萌发耻辱之心。常言道:知耻近乎勇。练兵时,士卒自然加倍发奋。对付鞑靼的铁骑,有效之利器当数弓弩和火器。楚潇湘命贺萍、刘刚部,一部习弓弩骑射,一部习火器,隔日对换。
首日,众士卒齐集校场,楚潇湘面对一千余部属,扬声道:“我朝受鞑靼侵扰非一两日。不说太远,嘉靖二十九年,庚戌之变尤为惨痛。俺答率兵入古北口,掠杀怀柔、顺义吏民,如入无人之境,直抵京师城下。我朝兵弱将怯,奸人操纵朝政,致使订立城下之盟。但俺答并不守约,仍然年年南侵,计有三十二年,侵山西广武;三十三年犯蓟镇;三十四年扰宣府。每次侵扰,焚民居,劫府库,掳百姓,我等将士,岂能袖手旁观,不磨砺刀枪,奋勇杀敌?从今日起,我与众兄弟姐妹,就在这警示板前,苦练刀枪弓弩,以待他朝杀敌保民。”说完,即命士卒开始操练,自己仗剑持弓,巡视其间。
弓弩训练较为易行,只是技艺参差不齐。百步之外,有十箭能中五、六者,亦有只中一、二者,如马上骑射,则又减半。用的弓弩大多都是二石,鲜有能拉开三石弓者。臂力越强,射箭越准。楚潇湘又叫人造了大量石锁、石担,以利士卒早晚增强臂力。
火器则难于急进。因器械欠缺,向王指挥史再三申述,始配得三眼铳二百支、借得佛朗机炮两座。楚潇湘并不懂火器。老兵杨达正是可用之人,他熟悉火铳与佛朗机炮的使用。楚潇湘令其暂任百总,并向上呈报等待批复。杨达获此信任,便不遗余力,悉心指导新学者。佛朗机炮初由葡萄牙商船传入,经明军改造后,颇为实用。未接触者感到新奇,学起来饶有兴趣。如是,教者尽力、学者用心,不到一月时间,士卒皆握其要领。
这日傍晚,贺萍操练兵马后,正想回营。抬眼见楚潇湘在一边,对着佛朗机炮发呆,便顺步过去。差不多走到身边,楚潇湘仍未察觉。贺萍拾起一石,用指一弹,正打在炮身,反弹之后,向楚潇湘飞去。楚潇湘身子一侧,右手将石子兜在手中,回头一看,见是贺萍,乃笑道:“来得正好,你来看看这炮。”贺萍道:“看了一天还不够?”楚潇湘摇摇头:“这炮用于演练还好,如果以后对付鞑靼,总嫌太重,只可架在城墙。如在野地山头,或长途急进,须用重不过两百来斤,两人可扛动之炮才好,且子铳备上九枚十枚,对付骑兵最好不过。”贺萍点头道:“小炮能打到百丈即可,就算打不中人,打中马一样奏效。打不中的,也可惊吓战马,将人掀下马来,乱冲乱撞,战阵就乱了,我方上前用手铳,弓箭便可毙敌。”楚潇湘道:“正是正是。来日北上,须多备小炮才好。”他两眼端详着贺萍,贺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双脸一红,低下头来。楚潇湘连忙解释道:“我是怕你过得不习惯,看你瘦了没有。毕竟在这里管束得严些,比不得在山里自由自在。”
贺萍理了理鬓发道:“山里也有山里的不快活,你得愁吃愁穿,还得提防官军来剿。几百号人,身家性命、生老病死都得管,也不轻松。现在倒好,有什么疑难,我尽管找你就是。”贺萍笑道:“这个家给你当了不是?”楚潇湘失笑道:“你的小算盘打得可真响。不过管几百人也是管,一千人也是管,省下你来也好。养精蓄锐,好在打仗时多给我出主意。”贺萍软笑道:“你是文武全才,我只怕帮不上你。”楚潇湘一本正经道:“我是纸上谈兵哪比得真刀真枪上过战阵。”贺萍敛了笑容道:“打几仗就会了。我第一次上阵,其实也怯得慌。等你一剑砍下去,血溅了一身,人家一枪刺过来,你就顾不得许多了。打仗,就是两军拼命。谁怯,谁败。不要命反而能留住性命。”楚潇湘双眉一扬:“说得好,两军相遇,勇者胜。”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夕阳衔山,方一同回营。
营里女兵不多,除楚娃外,全是贺萍旧部。二十多个女兵另拨几间房舍歇息。贺萍自居一室。护卫替贺萍掌灯后,再没别的事,便回隔壁房间与楚娃一道说笑去了。
贺萍看了一会兵法,心中有事,放下书本,对着灯火出神。油灯淡淡地照着,细小的火苗在微风中晃动,慢慢灯芯上结了个红红的灯花。贺萍眼中现出第一次见到楚潇湘的情景:一群凶神恶煞的捕快围着一人缠斗,被围的人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虽然方巾遮了半张脸,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都使贺萍砰然心动。又想起那晚河畔夜话,眼前飘动的灯火,似乎变成了河畔的燎火。哔哔剥剥的燎火将心胸烤得暖洋洋,贺萍对初识的楚潇湘坦露了身世,……想着想着,灯芯又结出了一朵灯花。花开并蒂使贺萍脸上泛起笑容,她想起那次送别楚潇湘时,挥剑斩下枱角,立誓等待他三年的场景。
她想,楚潇湘肯定记得自己的誓言。她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立下此誓,或者是隐约感到,以楚公子的性格,逼于爱情去考科举,结果很难预料。后来发生的一切,并非贺萍所望。不过,却使她不大好去提当年之誓。如今,紫姗已香消玉殒年余,自己与楚潇湘近在咫尺,无奈言语中不好流露,只好对着飘忽的灯火遐想。紫姗仍在楚潇湘的心底。从来男子见一个爱一个的,不乏其人,一往情深的,才值得将心身托付,生死相随。不管如何,自己正是遇见了这样的男子,缘深缘浅不得而知,但愿能修成正果,这一生也就知足了。窗外,虫鸣唧唧,夜深人静,便收了心绪,明朝还得早起晨操。
眼看人马已操练了近三个月,北上却仍未有消息,楚潇湘有些沉不住气。再过些日子,塞北就到凉秋九月,到时路上艰辛不说,一群南人北上,如何能一下子适应?也不知陈知府向上保奏情形如何?时时催问诚然不妥,只能借其他杂事偶尔打探一下,别无它法。
陈知府并未忘此事,只是想逮着机会,便于玉成。这年,鞑靼俺答率兵侵扰宣府,游击张纮被杀,百姓被掠,府库被刼。陈非凡知府见机,上本举荐贤能,以充实边塞。奏章到了严嵩手中,严世藩看了,不以为然:“小小一个千总,有多大能耐?”严嵩独自沉吟了半天。庚戌之变记忆犹新,他虽诿过于人,闪身得于自保,但俺答之可恨,令人切齿。楚潇湘这种人,怀才且贫,断不会为钻营升官,送我银两财宝,最好还是送去边关御敌,以尽其用。如胜.可使俺答少找麻烦;若落败,则可入陈非凡荐人不当之罪,伺机将他贬谪。主意已定,即代批奏章,由兵部下文书,将长沙府千总楚潇湘调往大同。
时过半月,兵部文书方到长沙。王指挥史接了文书,召来楚潇湘当即宣读。楚潇湘心中殷喜,谢过王指挥史,便回营准备。兵部特允楚潇湘可带原属下兵马前往,不足之数到宣府后再行拨齐。盼望多时,终于可以成行,遂特意到陈知府处致谢并道别。
陈知府挽住楚潇湘之手,诚挚说道:“官场险恶,战场亦同样险恶。此险恶非独来自于战场,尚有来自人心。庚戌之变,严嵩的党羽仇鸾居然用重金贿赂俺答,令其绕过大同,另攻古北口,以致京师震恐。如此败类,竟连获升迁,如非与严嵩争宠,恐怕仍然权倾一方。贤弟当心此类小人。”楚潇湘道:“多谢大人提点,我会多加留神。只是与大人一别,后会难期,心中难免生憾。”陈知府爽朗一笑:“有道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君子交心,不必作儿女语。”楚潇湘再三谢过举荐之恩。
再有就是符传与秋娘。新旧相识只有这两人了,不道别一下,万一将来战死沙场,则无从再见。他向楚娃、贺萍交代一声,便牵马出了营地。
到了符传的店铺,管事的告知,因店里无甚大事,符传吃过午饭刚回府第去了。楚潇湘径直到符传府上。符传正闲极无聊,闻楚潇湘前来,急忙出迎。一边迈入大厅,一边打量楚潇湘,赞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你怎么穿着,都看着顺眼。”楚潇湘诧异,看看自己,只不过穿了件白色箭袖,蹬了双软底鸟靴,并无特别之处。于是拍了符传一下道:“别寒伧我了,谁不知道你符大官人锦衣纨绔,气度不凡。”符传笑道:“别再说了,再说我更无地自容了。”并问道:“请秋娘吗?听你的。”楚潇湘道:“劳她走一趟吧,我是来道别的。过几天上塞北,不知哪年才能回转。”符传道:“那得请来,不然我可会被她埋怨死。”
只要楚潇湘到,除非要紧事缠身,秋娘遇请必无推辞。符传稍一沉思道:“贤弟,你我几天后一别,不知何时方能见着。今天不可马虎从事,不如今夜一醉方休。我看,你也叫上楚娃、贺萍,到湘江酒楼一叙,我叫丫环告知秋娘,点灯时分,雅间相见。”楚潇湘道:“楚娃我叫上就是,贺萍与你们素未谋面,未知肯不肯来。”符传道:“大行不拘细礼,都是要上沙场的人,哪有如此多讲究?我正想见识见识这位巾帼乡亲哩。”楚潇湘只好答应:“我尽量试试。”
贺萍一听说,爽声应道:“好呀,连月练兵,闷得慌,乐得见识见识。”三人于是离了兵营,顺着暮色四合的湘江缓缓而行。江上的渔火明明灭灭,对岸烟树朦胧。日已西沉,星月未见。江这边却开始热闹,灯火次第点亮,行人络绎不绝。做晚间生意的店铺,更是灯火通明,店小二殷勤地招呼着客人。丝绸店、茶叶铺、客栈、青楼、酒馆,熙熙攘攘,情境比郴州更为繁华,毕竟是省府所在。楚潇湘边看边想,如果天下都是这等太平,则兵马都可以歇着了,何必北出长城,兵戎相见。可天下总有人不肯看着人家热闹,非要大兴刀兵,刼掠生事。正想着,一抬头已见湘江酒楼。上得楼来,问清楚是二楼最宽敞的雅间。符传早早已在等候。
刚刚坐下,秋娘亦掀帘款款而入。东道主符传不免介绍一番。秋娘与楚娃已见过面,但见贺萍则是另一番风彩:少了一分娴静,多了一分英气。虽非戎装打扮,却干净利落,星目柳眉,嘴角含威,不禁心中喝彩:真个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符传举杯站起道:“都说世上多俗人,少英雄,我说未必。眼下只一俗人,却有三位英雄。大俗人,我就是,三位一踏征途,足称英雄。我敬三位一杯。”楚潇湘起身道:“我只是将兴亡之责担上身的匹夫罢了,万不敢称英雄,符兄未饮先醉该罚,且不知将秋娘置于何处,更该罚。”符传道:“秋娘是远离俗世的绰约仙子,俗人只我一个。”秋娘笑笑:“你就别抬高我了,我是深陷红尘,难以自拔。”楚潇湘一摆手道:“我们也别自我褒贬,聚一起,叙叙旧才是。”
符传接过话头:“叙旧叙旧,愧疚愧疚。我要是能有潇湘一半本事,说不定也会与你们一同北上。”秋娘讥讽道:“你舍得一身富贵吗?”符传道:“怎么看我也不象个财迷吧?”楚潇湘打圆场道:“符兄是个至真至诚之人,我宁愿信其真怀此心。”楚娃与贺萍看他们三人一来一往颇觉有趣,便没有了原先的拘束。此时,小二将酒菜摆了上桌,贺萍爽利地替大家斟满酒,然后举杯站起:“小女子初来贵地,且出身草莽,礼数上有所不周,还请见谅,先借酒多谢符大哥。”符传眉开眼笑:“你看萍妹子多招人喜欢,就冲这,小二,把店里最好的酒拿来,换掉桌上的。”
小二一声答应,旋即换上镇店名酒——洞庭春。贺萍先抿一口,道:“楚兄,比我千山雪如何?”楚潇湘小啜些许,细细品道:“各有千秋,千山雪入口清爽,淡香盈颊,长饮不醉。此酒醇香绵绵,沁人心脾,如春风曛然。”楚娃笑道:“喝酒都喝出诗意来了,我却分辨不出许多,只知道,喝多必醉。”秋娘:“所以说品酒与喝酒不一样,品酒重欣赏,喝酒图痛快。品酒者酒乐,好酒微醺使其乐;喝酒者乐酒,见酒即乐,不醉不休。”符传击掌道:“说得好,我等今夜只是品酒好了。以免醉酒露出不雅之相。”
饮了一回,符传便对秋娘道:“我见你抱了琵琶进来,何不弹奏一曲,以助酒兴。”秋娘亦不推辞,转轴拨弦唱道: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琵琶委宛,秋娘声娇。唱者动情,听者沉醉。以至一曲终了,席间无声。秋娘轻轻放下琵琶,替楚潇湘斟满一杯,说道:“你我相识一场,不管缘深缘浅,请更尽一杯,莫忘故人。”楚潇湘举酒至额,一饮而尽,扬眉道:“多谢符兄、秋娘为我等壮行。我等须建功塞北,方可报友情一、二。”符传叹道:“可惜无弦琴于此,不然,潇湘贤弟也可抚琴引吭,双璧生辉。”楚潇湘笑道:“抚琴就不必了。秋娘在此,谁敢班门弄斧?不如罚我作词一首,抛砖引玉如何?”符传即叫小二取来笔墨。
楚潇湘提笔蘸墨,略为思忖,便挥笔在粉墙上龙飞凤舞写下一词:
满江红 步岳鹏举韵
把卷挑灯,
浑不觉,更楼鼓歇,
千里外,铁蹄飞镝,
烟浓风烈。
投笔非缘鸿鹄志,
举杯终别湘江月。
更那堪,
鞑靼复南侵,
心焦切。
庚戌恨,凭谁雪?
偏不信, 胡难灭。
振雷霆十万,
补天残缺。
马踏荒原霜似剑,
旗翻大漠红如血。
待何时,
塞北满桑田,
辞京阙。
笔未放下,符传一声赞道:“好一个‘振雷霆十万,补天残缺。’”秋娘道:“何止这一句,‘待何时,塞北满桑田,辞京阙’。功成身退,几人能之?”贺萍则暗自喜欢“偏不信,胡难灭”之句。楚娃看着,摇头道:“步人词韵实难。且这词韵又窄,用字遣词,不得雷同,我是断断做不来。”楚潇湘笑道:“我也只能勉强填这一首,再多,则江郎才尽了。”符传举杯道:“为此《满江红》,我等浮一大白如何?”几个人又举杯,一饮而尽。
符传看看,再喝,自己和楚娃就得醉倒,于是说道:“再喝,我就成高阳之徒了,谁愿意喝,自己来,我不再奉陪。另外,几位北去,也不送。我眼浅,见不得离别场面,先请谅解。”楚潇湘道:“相送就不必了,又不是荆轲刺秦,易水之别。”说着话时,不觉时光过去。一声“好走”,大家就此拱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