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说一声再见
作者:杨牧寒 | 分类:玄幻 | 字数: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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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
第七章
1.
早就知道去红窑村的路难走,但真的见了,我心里所做的那点勇敢的准备还是被惊吓地无影无踪。
现在,我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听黑木日说他们一般用三四个小时就可以走到红窑村,但我总怀疑他是为了给我信心才那么说的。
“快到了吗?还要走多远?”我感觉这个问题我已经问了他们俩八遍了。
“再往前走一点点儿,过了前面的那个山口口就快到了。”
黒木日总是这样回答我,可是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他所说的那个山口口,尽管我看到眼睛发涩,但那个山口口仍然在我的想象中。所幸一路走来,沿途的风景都很美,在挤满了细草的道路两旁,各种颜色形态各异的野花儿争相开放。每翻一座山,大自然就会在我的眼前展现一幅不一样的画卷;每绕一个弯,大山就会在我的心里注入一阵新的兴奋和好奇。
天上的太阳很大,明晃晃地,像一块看了令人晕眩的金子,但顺着溪流穿行在山沟里的我们并不觉得太热。小路就在溪水边,走路时你需要时不时地踩着水中的列石过到溪水的对岸,这样的路是很随即的,可能你刚踩着列石跳到对岸,没走上几步路,又需要你再踩着另一行列石重新跳到这边的河岸上来。溪流顺着峡谷蜿蜒而来,小路也顺着峡谷蜿蜒而来,这两条峡谷的宠儿,就像是两条绕在一起的长蛇,在峡谷两边的石崖上撞着各自的欢乐,是的它们应该是峡谷的宠儿吧?因为峡谷有了人走的路就有了活气,有了流动的溪水就有了灵气儿,我想,这两者是缺一不可的。这时候,你是要一定压住心性的,因为可能你刚绕过一块突出的石岩,转个弯,就又被另一块石岩撞到对面的岸上去了。
这样的路绕来绕去,到后来我们都不再去踩水中的列石了,而是穿了鞋直接从溪流中淌过去。虽然天气比较热,但还是能感觉的到河水的渗人,那种凉穿透脚上的皮肤,一直往我的脚骨里钻,有一种凉意在我的骨头缝儿里游走,非痛非痒,但有一种酸酸的难受。
花儿还是那样的热闹,它们聚集在溪水两岸的草丛里吵着,把溪水边的一根长草挤到了水中,那根长草看着流动不息地溪流,恐慌地点着头。或许不是吧!它可能仅仅是溪流交响乐演奏的指挥家吧,在打着属于溪流的节拍。
有时会有几只蜻蜓尾随在我们左右,偶尔用它的长尾点一下水花,但它们始终不愿安份,再飞起时却又莽莽撞撞地去挑逗落在草叶上的蝴蝶了。蝴蝶是很懒散的,虽然受到了骚扰,但仍然不紧不慢地飞向溪流两岸的高崖。
石崖不算太高,大概有七八层楼的高度,但岩壁上不怎么长的住植物,只有在某一个带土的岩台或者岩缝中,才会生出一丛灯盏花或者一棵刺柏。灯盏花有点像百合花,有红色和橘黄两种颜色,我一直怀疑它就是野百合。黑木日告诉我,灯盏花喜欢生长在只有一点点浮土的岩壁上,如果人工移植家养,就算土再厚肥再足它都会枯死。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像一棵灯盏花一样的活着,站在高高的岩壁之上,凭着一点点浮土把根扎进岩缝里,接受风和雨的洗礼,感受清晨第一缕阳光,看远处最美的风景。但是我终不是灯盏花,灯盏花是至死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可是我,已经离开了生我养我的那片故土......八年了!刺柏也是很好看的,它看起来也不是太大,最高也就两三米吧!它总是从岩缝中横着长出来,再把头高傲地向上挺起,以至于技艺再高超的园艺师,都弄不出它那样骄傲的身姿,因为它苍白的叶子中透的那点惨绿,以及掉落着树皮的枝干中包含的那道骨气,是只有真正经历了风雨和岁月的雕琢后才会有的孤独和骄傲。
走着走着,连蒙蒙都走到我的前面去了,也许是我被石崖顶端绵延到山顶的茂密的灌木林所震撼,也许是我被灌木林中开着一整棵树白花的野李子树的香味所迷醉......总之,现在在我眼前出现的全是半人高低的大石头,它们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河道里,好像是大山里的山精乘着夜色在峡谷中摆出的迷阵。想到山精我便联系到了鬼怪,山林中的风摇着树木呼呼地响,仿佛真的一下子会冲出一个大恐俱来。我喊了一声蒙蒙,不再留恋身边的景色,跑步向前赶了过去。绕过了几座大石,从两座大石形成的夹缝中挤过身去,匆忙中溪水漫湿了我的半截牛仔裤,正想懊恼,一缕阳光穿进石缝照在了我的脸上,光晕里便看到前面的大石上坐着黑木日和蒙蒙,心里的紧张一下子便散了,于是笑着朝他们靠过去。
路上我们遇到了两三个村庄,但村庄里的人家已经搬空,那些屋子大多没了门窗,院中的野草有一人多高,草旺盛到完全弥漫了进屋子的路。
蒙蒙说:“这些村庄里的人也都搬到大峪村去了,只有个别人家还在播种和收割庄稼时回来一次。”
我们跟着溪流中的小路转了一个弯儿,接着就爬上了对岸的一面小山坡,山坡上藏着一个山弯儿,在山弯里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好像有人居住,篱笆门后的院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有几只鸡在篱笆门外啄着草叶子,院中的房子很是低矮,那屋顶搭建的稻草已经陈旧着发出灰白的颜色。我们想进去讨杯热水喝,可走近了才发现篱笆门上的铁丝环上挂着一把小小的铜锁,看来是没人了。
“蒙蒙,你不是说都走光了吗?这里怎么还有一户人家?”
蒙蒙笑了,给我们解释道:“哪里不都有几户穷苦的人家。就像我们村里的情况一样,有些没钱付新农村建设前期基本费用的就留下来了,还有些老人不愿意搬的,每个村子都会有几户人家因为各种原因留下来。”
一路过来,我们会时不时地看到在山弯里贴着田地收麦子的人,蒙蒙想到提前回家去照看麦子的奶奶,心里有点焦急,所以她走的很快。我有了前面被他们扔下来的教训,就再也不敢落在后面看风景了,只把他们紧紧地跟着。
黑木日帮我背着行李,跟在我的后边。一路上他不怎么说话,可能是昨天晚上他们睡觉太晚,没有休息好。为了调解一下气氛,我问黑木日:“黒木日,你在那里修窝棚一住就是八年,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感到过寂寞?”
“刚开始有,后来也就习惯了。而且我也就零零总总地在那里住了四五年。”
“如果当年你师父没有要求你去守灵,你还会去那里修窝棚守灵吗?”
黑木日抬了一下头说:“会,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时间我读了一个古人为父尽孝守陵的故事,感觉那种孝悌之义要比江湖侠义更加的动人心魄,所以即使师父不说,我也会去完成心中的那份大义。”
我不太理解黑木日心里的那份江湖情节,但隐隐地感觉他的这份情节好像跟我们大学里的古文言教授讲的“义”有点相似。我记得那时教授给我们讲,“国之义乃大义,家之义为小义。但当国泰民安时,家之义便转为大义。何为大义,无非是一忠一孝,如果国家动荡,尽忠便是尽孝,如果国泰民安,尽孝便是尽忠。一个大家,一个小家,但不论是大家小家,又有哪个家能离得开另一个家呢?世人痴狂”!想到这些,我又不免多看了几眼黑木日。
跑到前面去的蒙蒙又急急地跑回来了,我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可等她跑到我们跟前我才看到,她在衣襟里兜着一堆半黄的杏子。于是我们都坐在了岸边被太阳烤热的石头上,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也是真累了,接过蒙蒙递给我的杏子咬了一口,“啊......”,真酸。我们的眼睛都皱了起来。
黒木日的眼睛也皱了一下,一丝忧郁爬上了他的眉头,他的眼睛再一皱,两颗泪已经悄悄地从他的眼中渗了出来。
“怎么呢黒木日?你不会是被杏子给酸的吧,我记得上学时你是最能吃酸杏儿的一个。”蒙蒙半开玩笑地说。
黒木日放下手中的杏子,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慢悠悠地对我们说:“我记得默寒老师出事那年,好像我们家最好吃的一树杏子才刚成熟,我给他摘了好多的杏子叫他在路上吃,可是......我还记得我爸出事那年,好像我也正在吃酸杏儿,呵呵呵......”
黒木日的泪下来了,他抽着烟,低头去看一只拖着草茎用力的蚂蚁。
“给我也点支烟,”我接过黒木日递过来的香烟,“能给我说说你爸是怎么出事的吗?”我多想安慰他两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给他说什么,也许,叫他说出来,他会好受点吧!
“那年,好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