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生
作者:李堰桥 | 分类:现言 | 字数: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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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见时
在夜总会她第一次见到他,彼时他是这家夜总会的头牌。
他长的极美,雌雄莫辨,一双潋滟的眸子轻轻眨动间,魅惑又清冷。
一头未束的墨发垂至腰间,随着步伐于身后轻轻摇曳,缓步而行像极了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
而她刚刚回国,应一群富家小姐的约,来夜总会寻欢作乐。她久待国外,但是她在帝都的那些风流韵事依旧是人们的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知道莫家大小姐恶劣的秉性,这群人有求于她,为了投其所好,花了大价把夜总会里那些有姿色的牛郎都叫了上来。
一个个美貌的牛郎,此刻就像一件件商品一样,在包厢的前方整齐的站成一排,被坐着的她们一一挑选。
一轮下来,这些人身边或多或少的都依偎着一两个少年郎。
而她坐在一旁兴致缺缺,端着酒杯独自喝着酒。
她身旁的那位富家小姐,就是这一次的发起人,见她兴致不高的模样,富家小姐凑到她耳边,悄咪咪的讲:“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保你满意。”
听到她说,莫厘殊挑了挑眉,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然后移开:“希望如此。”
她的话音刚一落下,那边的门就被人从外缓缓推开。
来人逆着光缓步走进房间,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身形渐渐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在看清的那一刻,她愣怔了一瞬,而后化作唇边轻笑。
果然是令人满意的惊喜。
富家小姐见她脸色好转,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转身向他招招手,让他坐到莫厘殊身边。
富家小姐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不愧是她放血请来的“当家花旦”,果然是人间绝色。
看着他完美无瑕的五官,精致无比的下颚线,高贵绝尘的气质,她顿时觉得自己身边这两个花名在外的牛郎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一时之间她有些失了兴趣。
不过一想到莫厘殊满意,她忽然又觉得值了,等莫厘殊心情好了,她所求之事说不定就有戏了。
她偏头看了看坐在莫厘殊身边的人,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叹了一口气,不顾两人可怜兮兮的眼神,挥手让他们离开。
莫厘殊靠在沙发上半眯眸子,看着他朝她缓缓走来,在她身边落座。
举手投足间,皆是无尽的风华。
在这一群绝色牛郎之间,他是最耀眼的存在。仅静默在一角,就如萤火之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坐在她的身侧,不言不语,不理众人追随的目光,伸手从桌子上端过一杯酒,向她敬酒。她侧头,才发现他的唇边总有一抹浅笑,笑不及心,毫无温暖,只让人觉得凉意袭来。
周遭的人都是酒意渐浓,三三两两的或抱在一团,或亲在一块,可他却始终坐在离她半臂的位置,不靠近她,不触碰她,似乎在恪守礼仪规矩,她不由觉得好笑。
一旁有人叫她:“厘殊。”
她回过头,见那人手里拿着一包白粉,问她要不要。她接了过来,然后反手递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伸手接过,她垂眸看去。
纤纤玉指,修长,白皙,指骨分明,好看极了。
霓虹灯下,他的手指轻动之间都是诱惑。
耳边是他温和的声音:“楚潋。”
楚潋。潋滟。
她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内心有一瞬间的后悔。
“你和帝都楚家什么关系?”她问他。楚姓之人何其多,可莫名的她偏偏问了他。
他说:“没有关系。”
她笑了一下:“也是,楚家的人怎么会在夜总会里谋生。”
他似乎也跟着轻笑了一下,薄唇动了动印在杯酒杯沿上,她鬼使神差的盯着他的嘴唇,上面沾着一点酒渍,在霓虹灯下显得妖冶异常。松开酒杯,她忽然倾身吻了上去,好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好像特别惊讶,却没有反抗。他慢慢闭上了眼,只是眼睫在微微颤动着,手缓缓抚上了她的腰。
过了一会,然后松开。
他说:“对不起。”
她却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唇,摇了摇头,然后笑了一声,又猛然吻了上去,说是吻,可她的动作却更像撕咬。痛意自唇上传来,可他不动,不反抗,任她在他唇上作乱。
他知道,她在生气。
却不知,是为何。
不过,他想,大概是,他太脏了罢。
他抱着她,唇角有些疼,他却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背脊,似乎在哄她。
许久,她终于松开了他,然后退离他的怀抱。
她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上演活春宫了。而她和他衣冠整整倒是显得怪异了。
她说:“楚潋,你有多脏?”
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浅笑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过大概,很脏很脏。”
她笑了,笑的放肆,伸出食指点在他的唇角,说:“楚潋,没关系。我不介意,一点都——”
“不介意。”
后来,他们坦诚相见,吻到情动,她说:“楚潋,你轻一点,我怕疼。”
他说好。
少女的哭腔带着一丝丝对未知世界的害怕,又期待。
他的心忽然就,软成一滩春水。
春水温柔,泛着涟漪。
情事结束后,她拢了拢长发坐了起来,低头看了看,然后说:“楚潋,你多久没有陪客了?”
他认认真真的清理着她的身体,淡声回答:“不知道,许久了吧。”
“为什么?”她顿了顿,“算了,你今年多大了?”
“27了。”他清理干净后,又抽了几张纸,擦净自己,扔进垃圾桶。就听到她压低着嗓音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陪客。”
他一怔,随及笑了笑,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温声说:“别乱想了,睡吧。”说着,他把滑落的长发挽在耳后,起身去穿衣服,穿到一半时,她突然叫他。
“楚潋。”
他疑惑的回过头,就见她从床上下来,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拉他到床边,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下,猛地把他扑倒在床上,双腿分开跪在他的腰侧。恶狠狠的看着他,低声:“楚潋,我要你。”
他忽然就笑了:“能被莫小姐看上,那真是楚潋的荣幸。”
看着他毫无温度的笑,莫厘殊也跟着低低的笑出了声。笑容中满满的讥讽,她说:“荣幸?你的容貌气质皆是这世间绝品,哪怕是在这繁华奢靡的帝都之中也少有人能及得上你,你当得起。何况,楚潋,被我看上不是什么荣幸,而是——”
“你噩梦的开始啊……”最后这句她在心里轻喃。
她缓缓闭眼,俯身吻了上去。
又是一室春色。
翌日,两人醒来,满室狼藉。
楚潋侧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一穿好。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贵气,像极了旧时英国宫廷的王子。
待穿戴整齐,他转过身,一头长发被他用发带绑了起来,他扬唇:“莫小姐,你该走了。”
她不说话,只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起身,穿衣,从一旁的包里翻出一张卡,放在桌子上。
“小费。”
他浅笑颔首:“谢谢莫小姐。”
她冷眼漠然,转身离开,毫无停留。
从夜总会出来,天才蒙蒙亮,天边太阳印出一片朝霞。
昨夜的那些人都还在温柔乡里,她也不着急,一个人就走在路上,慢慢晃荡。
街边的景色在初升的阳光下,薄雾朦胧,又透着朝气。
她鲜少有这样的闲情雅致,路上没有什么人,整个街道显得格外宁静,空气似乎也格外干净。
她想起了出来时,管事站在门口,看到她便迎了上来,似乎刻意在等她似的。
管事说:“还望莫小姐怜惜,楚潋他,是个可怜的人啊……”
可怜的人?她轻轻的笑了笑。
确实可怜。
和世家小姐互许了终身,以为是两厢情愿,美好佳话。结果却是世家小姐背着嫁做他人。而明明合同已经到期了,还是没有离开,大概,是真的伤了心。
阳光洒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莫厘殊抬头看向天空,此刻太阳高挂。她忽然就笑了,低声呢喃:“楚潋啊,你应该很想见她吧。”
……
莫家庄园。
到最后她还叫司机来接的。
莫厘泽见到她回来,连忙蹭到她身边,贼兮兮的说:“阿殊啊,听说你找了个牛郎上床,老爷子气疯了。”说着用食指指了指楼上,眯眼道,“在书房等你呢。”
她斜着眼看了一眼,然后把手里的包丢给他,说:“那哥一块来吧。”
莫厘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女式包,随手扔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顺势坐下:“不去。”
莫厘殊瞟了他一眼:“你昨晚上也没闲着吧。”
“我和你不一样,你这是第一次,相当年我可是被打了个半死。”
说到这个,莫厘殊拧了拧眉:“当年那个人还没找到?”
这不说还好,一说莫厘泽就来气。当年睡了他的那女人,就像人间蒸发似的,这些年他们把帝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出来。
见他脸色不好,莫厘殊也不说什么了,皱着眉头就上楼了,打开房门。果然,一地的碎片,连老爷子最喜欢的一套瓷杯都摔了个粉碎,看来是气的不轻。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落脚,在老爷子开口之前,她抢先说道:“楚家和司家的订婚典,我去。”
一听,老爷子转过身,精锐的眼睛盯着她,好半晌,然后缓缓开口:“好。”
莫厘殊“嗯”了一声,就准备转身出去。
老爷子看着她的动作,冷哼了一声:“司楚两家的订婚典确实你去最合适,但是你也不要做事没个分寸,昨天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莫厘殊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知道了,爷爷。”
“出去吧。”
楼下的莫厘泽看着她就下来了,一脸的不可置信:“就……下来了?”
莫厘殊微微勾了勾唇,看向莫厘泽,露出一抹温柔又亲切的笑意:“哥——”
莫厘泽一个哆嗦,把一旁的枕头朝着莫厘殊就甩了过去:“有事说事,别发神经。”
把枕头接个满怀:“今晚你那个party(派对),司琅会和楚秋书一块去吧?”
“对啊,除了东方,四家的人都会去,还有一些别的家族。怎么,你不是一向对这个不感兴趣吗?”
莫厘殊一笑:“从今天起,感兴趣了。”
“像这种家族年轻一辈的聚会,我总是缺席似乎也说不过去。况且,太久没去了,我怕他们都已经忘了莫厘殊了。”
莫厘泽一个挑眉:“要去?”
“自然。”说完,莫厘殊转身上了楼。
回到房间,她蹬掉鞋子,直接倒在床上。她昨夜睡得并不算太好,她也是累极了,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莫厘泽上来叫她:“阿殊,该走了。”
她才清醒,赤脚下床进了衣帽间,随手拿了一条黑色方领裙子套上,配着同色高跟鞋,下了楼。
她一向是懒得化妆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宴会,比如:之后的楚司两家的订婚典……
俩人驱车直往这帝都最大的娱乐场所,位于市中心的销金窟——潋滟。
一到,俩人就直接上了顶楼,轻车熟驾推开“Merak”包间的房门,此时里面已坐了不少人了。
这是个欧式奢华风格的复式包间,整体色彩以白色和淡色系为主,搭配着典型的欧式风格饰品,主次分明,华丽浪漫。
整个顶层只有十四个包间,而这样的包间,占了一半。其框架设计皆是如此,只是装修的风格迥异,这七个包间用的是北斗七星命名,分别为天枢“Dubhe”、天璇“Merak”、天玑“Phecda”、天权“Megrez”、玉衡“Alioth”、开阳“Mizat”、摇光“Alkaid”。
而顶层另外的七个包间则是私人包间,常年被人包于名下。其命名方式同样是七星星象名,只是分别为“α Uma”、“β Uma”、“γ Uma”、“δ Uma”、“ε Uma”、“ζ Uma”、“η Uma”。
这七个私人包间,其中“β Uma”目前就在莫厘殊名下。而今早,她才刚刚从“β Uma”里出来。
莫厘殊跟在莫厘泽身后,眼睛随意转了转,房间的灯光很暗,可她还是发现了她此行的目的——司琅和楚秋书。俩人正坐在中间的真皮沙发上,周围围绕的是一些家族的公子小姐。
她将目光在两人身上停了一瞬,然后移开视线,垂眸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莫少。”坐着的人看到门口的莫厘泽,纷纷打招呼。
“莫少不是一向最爱迟到,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准时?”说话是白家的大儿子白意,他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莫厘泽他们一进来,他就看到了,他端着一杯酒朝着莫厘泽抬了抬手示意。
莫厘泽一笑:“今天可不止我。”
话音刚落,身后的莫厘殊站了出来,她淡淡的打了声招呼:“诸位好。”然后就安安静静的跟在莫厘泽身后。
白意眉头一挑,刚想说话,坐在一旁的司悠然见到她便开心的叫了出来:“厘殊姐姐。”
本来包厢内有些嘈杂,经司悠然这一声,包厢里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一时之间,包厢内所有人都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而楚秋书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不由得扬起一抹温柔笑意。
莫厘殊不为所动的笑了笑:“悠然也在啊。”
她和莫厘泽走到旁边的位子坐下,莫厘泽伸手端过桌子上酒,轻抿一口。才慢慢出声:“啧啧,小悠然啊,可从来没见过你对我这么热情啊。”
“厘泽哥。”司悠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莫厘殊身边坐下:“厘殊姐姐今天怎么来了,你不是一向不爱参加这种聚会吗?”
莫厘殊端酒和他碰了碰:“见见情郎,悠然不会不知道吧。”
“潋滟头牌?”司悠然眸光闪了闪。
莫厘殊和楚潋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传开。但是作为一个小圈子里的人,这些事情有他们自己的传播方式,而莫厘殊深知他们这类人的恶趣味。
莫厘泽坐在一旁,一脸高深莫测的喝酒,期间不停地有人来找他敬酒,而他则是来者不拒。
听到两人的对话,莫厘泽轻轻咳了咳:“阿殊,说话注意点,别带坏小孩。”说着,他一脸揶揄的瞟了一眼司悠然。
果然,司悠然不乐意了,他撇了撇嘴:“厘泽哥哥,我可不是什么小孩,你可别乱说。”
莫厘泽笑“啧”了一声,然后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莫厘殊端着酒杯,用指腹在杯底轻轻摩擦,她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然后出声:“好了悠然,坐回去。这儿待会有人。”
“谁呀?”司悠然一脸疑惑问。
“来了不就知道了。”莫厘殊轻笑了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话音才落下没多久,包厢的大门再次打开。
莫厘殊抬眸看了看,然后收回了手,对着司悠然,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强硬:“坐回去。”
听到莫厘殊的语气,司悠然哪怕十分不愿意,却也只好讪讪起身。
来人缓缓推开房门,踏着散漫的步子走进包厢,那一头长长的墨发随意的散在腰后,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他逆着光,昏暗的灯光在他的身后形成一层光圈,勾勒出他的轮廓。
唇边含笑,眉眼低垂。
美人之骨,凤毛嶙峋。
不过在坐的每一个人,身份都不俗,这些年见过的美人也不在少数,所以在初见一瞬的惊艳愣怔过后,他们便恢复如初。然后他们用自己一道道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打量着,然后低头窃窃私语。
司悠然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冷冷的哼了一声。
顶着众人好奇,不解,戏谑,甚至于讥讽的眼神,换做一般人或许早慌了。可他的步伐丝毫不乱,连面色都还是淡漠如水,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至极,那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高傲,薄凉。
司琅从他一进门就死死地盯着他,可他目不斜视,视线之中只有莫厘殊,他步伐坚定的朝她而去。
似乎她就是他的光,而他追光而行。
莫厘殊半靠在沙发上,气息慵懒,抬手朝他的挥了挥:“这儿。”
楚潋保持着一开始的速度,朝她慢慢走去。而莫厘殊就这么扬笑看着他,他越来越近,她的笑就越来越放肆。
直到他走到她身边,落座。
莫厘殊才再次开口:“靠过来。”
楚潋依言照做,才刚刚靠了过去,莫厘殊就扭头吻了上去。
此时,众人皆不讲话了,比刚刚见到楚潋露面还要震惊。连歌都不知道是谁按下了暂停键,此刻包厢里安静的诡异。可莫厘殊就是不管不顾的吻着楚潋的唇。
而另一头的楚秋书看着她的行为,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概一分钟,还是一分半钟,莫厘殊才放开楚潋。
她坐好,动作优雅,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端过桌上的酒杯,轻抿一口,然后扭头贴上楚潋的唇,将酒缓缓渡了进去,楚潋的喉结上下移动着。
喝完酒,她又亲了亲,才松开。
回头看着众人,她淡淡的笑了笑:“都看我做什么?没见过调情?”
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尴尬的笑了笑,移开视线。
见状,莫厘殊收回笑意,看向一旁的莫厘泽。莫厘泽脸色有些不好,他冷着声音:“莫厘殊,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宣誓主权啊哥,看不出来吗?”
莫厘泽冷笑:“莫厘殊,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莫厘殊:“别操心我,你自己的事都还是一团糊。能够从帝都人间蒸发,身后的势力绝对不小。”见莫厘泽的脸色难看,她还是不由得软下声音,安抚,“行了哥,我知道分寸。”
莫厘泽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莫厘殊朝着司琅看过去,却发现司琅和楚秋书都在看着她这边,光线太暗,她看不见两人的表情,不过不妨碍她此刻心情不错,于是她重新扬起唇,眼睛盯着司琅,却开口说:“去,给司家的大小姐敬一杯。”
没有称谓,没有看他。
楚潋敛下眸子,伸手端过一旁的酒杯,站了起来,然后朝司琅的方向走过去。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楚潋,司琅的脸色变了变。
走近,弯腰:“司家小姐,楚潋敬您一杯。”
司琅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抱歉,我,我不太会喝酒。”
闻言,楚秋书拧了拧眉,看向司琅,司琅越发的紧张了。他又将视线投向楚潋,前面光线昏暗,他并没有看清楚潋的长相,此刻看清。莫名的,他打量了一眼,然后眉头不由得轻拧起来,眸中神色莫测。
莫厘殊看着,笑意有些嘲讽,她敛了敛,起身走过去。司琅旁边的人看着她来,起身让了个座,她冲那人道了声谢,然后让楚潋坐下,她自己则随意坐在了矮桌上。
然后伸手接过楚潋手上的酒杯,身子微微前倾,冲着司琅说:“怎么,司家姐姐是不给我面子了?”
这帽子扣着可真够大的。周围众人心里皆是这个念头。
而莫厘殊者一顿操作下来,着实看蒙了一干人等。这新宠宠的也太过头了吧。想着,众人看向楚潋的目光就不太友好了,毕竟莫厘殊可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
而且,这些人里还有莫厘殊的爱慕者。
可就算被人拿着眼刀凌迟,楚潋坐在那里还是一脸淡漠,连眸子里都透着一股子薄凉。
似乎现在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而他连一丝目光都不愿给予。
哪怕现在这所有的事情与他有关。
而司琅呢,被莫厘殊这么一说,她只好端过酒杯:“怎么会不给厘殊面子,这酒我喝了。”说完,她便仰头一口而尽。大概是喝的急了,她放下酒杯咳了几声。
莫厘殊看着,才慢慢喝了一口酒。然后眸光看向楚秋书:“秋书哥哥,真是好久不见了。”
楚秋书笑了笑,温润的气质一下子就出来了:“是啊,很久不见了阿殊。”
莫厘殊也跟着笑了笑,只是笑的漫不经心,她话锋一转:“司家姐姐认识楚潋吗?”
司琅:“听过。”
“只是听过?”莫厘殊眨了眨眼睛。
“厘殊想说什么?”一杯酒下去,司琅早已经恢复平时的模样,一脸温柔优雅和楚秋书真是像极了。
莫厘殊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后舒展开,淡笑着:“楚潋在帝都的名声可不是寻常人能比的,这帝都众多的世家小姐可都是甘愿一掷千金却只为了和他一度春宵。司家姐姐就不曾想见过?”
说完,莫厘殊抬眸看了看楚潋,发现他眸光淡然,白色的衬衣在霓虹灯下显得出尘又堕落,而他置身事外悠然淡雅的模样,像极了谪仙。
身在红尘,又做了戏外之人。
司琅轻笑,眸光柔和:“名声这东西,一直都是被人吹捧出来的。”
莫厘殊同样轻笑,她垂眸看着杯中之酒:“这么说,司家姐姐是觉得楚潋生的不够好看了?”
司琅笑容不变,端坐在沙发上,看向莫厘殊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丝宠溺之色:“以厘殊的眼光,这样宝贝的人,自然是相貌气质绝佳。”
莫厘殊抬眸回视她的视线:“司家姐姐可真会说话。”
司琅柔柔一笑。
莫厘殊转头看楚秋书:“秋书哥哥觉得呢,楚潋生的好看吗?”
楚秋书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潋,轻笑:“厘殊看上的人,自然好看极了。”
莫厘殊弯了弯嘴角。
相比这边明枪暗箭的,而另一边就显得祥和多了。
莫厘泽,白意,白显,司悠然,四人围在一堆,还有一些分支坐在不远处。
白意坐在莫厘泽身边,看着莫厘殊那边,然后问:“厘殊这是要做什么?”
莫厘泽眯了眯眼睛,然后摇头:“不知道。”
一旁的白显开口:“不会是对以前的事还耿耿于怀吧?”
司悠然一听这话不舒服了:“白显,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厘殊姐姐当年是年少无知被楚秋书这货蒙蔽了眼睛了。”
白显眯眸:“啧啧,司悠然啊,我可比厘泽还大几个月呢,这么连名带姓叫我,不对吧,嗯?”
司悠然冷哼一声,不理他,然后看着莫厘泽:“厘泽哥哥,楚秋书和我姐的订婚礼厘殊姐姐会不会参加?”
“不知道。”
白意喝了口酒,问他:“这楚潋什么本事,厘殊这么护着?不过是司琅没接酒,就忍不住让她自己上去了,过头了啊。”
一听这个,莫厘泽也是一脸不耐:“你问她去!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动楚潋,她能掀了你。”
“啧啧,这么夸张?”
“那你去试试?”莫厘泽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看着莫厘殊那头。
而莫厘殊这时候却有点兴致缺缺了,连那么一点虚假的笑意都隐了下去。灯光下她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淡,就好似浓墨被水稀释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的那种淡。她仰头喝完杯子里最后的一点酒,随手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伸手拉过楚潋的手。
握上的那一刻,莫厘殊心里一荡。她抿了抿唇,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些缥缈的声音:“走吧。”
她没有再去管任何人,拉着楚潋就直径走出了包厢。
身后是司悠然叫她:“厘殊姐姐,你要去哪?”
还有白意白显的声音,她哥的声音,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声音都是冲她来的。可她却一点也不想理,她忽然觉得闹心极了。
明明她今晚将他叫来,就是为了让司琅难堪的。
毕竟司琅曾经那样喜欢他。
亲眼看到他的现状,看他成为了她的所有物,哪怕是世家精心教养了多年的贵女,也忍不住露出了心疼与愤意。
可是她忘了,将他放于这样一个境地,其他人又会如何看他。
或许她是明白的,可是能让司琅在楚秋书面前露出破绽,相比之下她不在乎楚潋将会面对什么。
从他一进门开始,惊艳了所有人,然后看到他如同一个玩物般乖巧顺从,任取任求。
他们是看不起他的,所以低贱他,讥讽他。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向她说一句拒绝,述半点不愿。
周围人看他如同看向一个垃圾似的,他却连脸色也没变过,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曾经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待遇。
她清楚的听到一句。
那个依附于世家的一个小家族的继承人说。
他妈的什么东西,和老子坐在一间房子里,老子都嫌脏。
于是,她忽然就不忍心了。
可是明明,最先将他推进深渊的人,就是她自己啊。
拉着楚潋,一路沉默的上楼。
找到房间,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床边,她松开手,转过身,抬眸,淡淡的叫了一声。
“楚潋。”
莫厘殊将他压的倒在床上,长而微翘的墨睫轻轻的颤动,美人微醺,连眼角都染上了醴红,红唇娇艳欲滴,真是诱人至极。
白皙细腻,泛着光莹,魅惑,又圣神。
她感觉,身下之人比酒更醉人。
而一声过后,直到第二日,她睁开眼,她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像所有的嫖客一样,这次她没有等他开口,放下嫖资就潇洒的离开。
看着她开门关门动作潇洒,离开的步伐干净利落,真像极了个没心没肺的。好像人一出,再把门一关,就真能万事无关,互不相干了一样。
楚潋从她自他怀里睁开眼开始,就一直挂着一抹淡笑看着她,直到她离开,他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过。
像极了一个符合规矩的牛郎,微笑待人,只是如果那抹浅笑更加用心一些的话。
在莫厘殊年少时,她喜欢楚秋书,喜欢的满城皆知。
她知道世家之间需要平衡,所以她也只是喜欢罢了,她从未想过她和楚秋书之间的以后。
但是当她回国之后,却听到了楚秋书和司琅将要订婚的消息,她不甘心,她生气愤怒。明明同是世家之人,为什么楚秋书愿意为了司琅而打破世家之间百年的平衡。明明,在她六岁之前,楚秋书对她那样的好。
……
二十多年前的某个冬天,伴着窗外凌厉刺骨的寒风,一声婴儿的啼哭在帝都某私立医院的产房里响起。
产房外正焦急等待的三人在医生抱着婴儿出来那一瞬间,时刻紧张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医生笑意盈盈:“是个女儿,恭喜莫总。”
儒雅俊美的男人伸出双手,接过医生手中的新生儿,满脸收不住的笑意,他向医生道了一声谢,然后抱着新生儿在一旁的小男孩身前半蹲下来,他看着小男孩,语气温柔:“阿泽,这是你的妹妹,她叫莫厘殊,阿殊。”
三岁的孩子,低头盯着这个新生命,满眼的好奇,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嘴里慢慢的念着刚刚从父亲口中说出来的名字:“阿……殊。妹妹。”
男人笑着点头:“是阿泽的妹妹,阿泽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知道么?”
几岁的孩子,还不懂“保护”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父亲的眼睛中的神色,他郑重的点头:“保护。妹妹。”
男人伸出一只手宠爱的揉了揉男孩的发顶,然后站起身来,抱着孩子给一旁的老人看:“爸,你看,小殊儿是不是长得和她妈妈一样的漂亮。”
闻言,老人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刚出生的婴儿皱巴巴的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的漂亮,不过看着自己的小孙女,他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莫厘殊在一众的宠爱中长大。一岁的时候,楚家带着六岁的楚秋书来莫家做客。六岁的楚秋书长得白白净净的好看极了,他喜欢去逗着摇篮里的莫厘殊玩,而一向不准外人碰的莫厘殊,这一次却格外的粘他。
楚秋书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脸,她就笑着抬起小小的手握住他的指尖,然后咯咯地笑。
从此往后,在莫厘殊成长的岁月里,楚秋书从未缺席。
给她过生日,陪她玩乐,陪她长大。
楚秋书和莫厘泽时常带着她,在莫家的花园里打打闹闹,楚秋书和莫厘泽跑,她就跟在身后迈着小短腿蹒跚学步的追。而两家的大人就坐在花园的小圆桌子旁,喝着茶吃着点心,看着他们,聊着天。
只是所有的美好,截止在莫厘殊的五岁。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两家人约好准备去野炊。因为前一天楚秋书过生日玩到很晚,所以莫厘殊和莫厘泽就留在了楚家休息。
一大早莫厘殊就起床了,兴高采烈坐在楚家门口,等着楚秋书妈妈将她父母接来,然后就可以一起去野炊了。
但是莫厘殊没有想到的是,她再也等不到陪她去野炊的父母了。小小的她坐在门口一直等到大中午,等来却是满脸悲切的爷爷,五岁的她从未在爷爷脸上见过如此悲伤的神情。她茫然和哥哥被爷爷带去了某家私立医院,私立医院的走廊里她遇见了满脸呆滞的楚秋书。
他的身旁站着楚家奶奶和他的爸爸。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秋书……哥哥。”
楚秋书闻声抬头看她,这时她才看到楚秋书和满脸的泪痕。而他那来不及隐藏的冰冷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戾气。
她被吓了一跳,楚秋书见状,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然后冲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殊儿……别怕。”
这时候,手术室的房门打开,一位医生冲着楚家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她看到医生对楚家人说:“节哀。”
而医生话音刚落,楚家奶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然后医生立马将楚家奶奶送进病房,楚秋书和他爸爸也赶紧跟了过去。
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楚秋书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没有开口就离开了。
过了一会,有两位医生一前一后的从不同的手术室里出来,两个人对着他的爷爷说了和之前那个医生对楚家人说过的一样的话,他们说。
“节哀,莫老爷子。”
医生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感觉爷爷似乎突然就老了许多,背也弯了下去。
然后他们去见了她爸爸妈妈最后一眼,她的哥哥哭的晕了过去,而她也觉得内心悲伤极了,就像是她本来拥有一个城堡,这一天突然就塌了,将她死死的压在地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从私立医院回来之后,她和哥哥就立马被爷爷送去了A国。自此之后,她再也没见过楚秋书。
直到她十七岁回国,进入了S大。她才再次见到了长大后楚秋书,和小时候的他长相似乎没什么变化,一样的温柔至极,她依旧喜欢跟在他身后叫他“秋书哥哥”,只是他不再叫她“小殊儿”了。
或许是十年过去了,小时候的感情都淡了许多。
在S大读书的那一年期间,她认识了另外几大世家的人,除了司家的司悠然,她是这些人中最小的一个。或许是因为她年龄小,所以哪怕她一边说着喜欢楚秋书,一边和各种人交往,他们也都纵着她。
莫厘殊坐在车里,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轻叹了一口气。
她只想着世家之间的平衡,却忘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门当户对”这个词。这几年喜欢楚秋书,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她似乎怪不了任何人。
只是她心里终归有不甘心,可她也做不出一吵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所以她去国外待了一段时间,也是这段时间她知道了司琅和楚潋的前尘往事。
所以,她回国了。
她一直相信,所有的偶遇,其实都是一方的必然。
回国的第一件事,她去了“潋滟”,见了楚潋。
然后,却不小心把自己赔了出去。
她是个肤浅至极的人,从她身边来往众多人的皮相就可看出来。但是她和那些人之间都不过是些“纯洁”的相互索取关系而已。他们想从她这里得到名利金钱,而她恰好喜欢他们的皮囊,放着赏心悦目。
可是这一次,似乎和从前都不一样了。她虽然抱着利用他的心思,但从来没想过将自己套进去。
而此刻另一边的楚潋,在她离开后,看着她留下的“嫖资”轻笑了一声。
潋滟的管家站在他的身后,楚潋回过头手里捏着卡递给管家。
声音轻柔:“放在一起保管。”
……
莫厘殊回到庄园,就看见他们家的老管家——叶叔站在门口等她。
于是,她深觉不妙。
“叶叔。”
叶叔看到她,笑道:“小姐你回来了,老爷正在客厅等您。”
闻言,莫厘殊眼角一抽,正准备不动声响的进去,就听到莫老爷子淡淡的声音:“又是从哪里回来?”
莫厘殊一听,赶紧停住脚步,转身,站直,动作一气呵成。
她干笑了两声:“爷爷。”
叶叔站在一旁不由觉得好笑,他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这爷孙俩。
“怎么,你长大了,我老头子的话不好使了?”莫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精锐的目光透过老花镜直直的望向莫厘殊。
莫厘殊见状,心里一紧,赶紧小跑过去,求饶:“哪能啊爷爷,我昨晚真的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我——”
“哎呀哎呀,爷爷。”莫厘殊连忙出声打断,“真的真的,我昨晚最多只是同床共枕了而已,真的什么都没做。爷爷!”
“最多?只是?”莫老爷子顿时气的吹胡子,他声音立马提高的叫她名字,“莫厘殊!”
“在!”莫厘殊条件反射的立正,看着莫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生怕真给他老人家气出问题来,赶紧坐下,伸手替他顺顺气。
然后一边转移话题,她偏头四处找了找:“爷爷,我哥人了呢?”
莫老爷子哪里能不知道她的目的,他叹了一口气,他对他们家这两个“混世魔王”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他那个孙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依旧我行我素。而这个孙女呢,他舍不得打也舍不得真骂,每一次都给她蒙混过关。
就像现在一样,他明明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还是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你哥说他有事去一趟S市。”
“S市能有什么事?”
“谁知道他。反正我是管不了你们了,随你们去。”
“武晋,扶我上楼。”说着莫老爷子就慢慢起身,准备上楼去了。
“叶叔,小心点。”莫厘殊在后面叮嘱道。
见两人上了楼,莫厘殊才坐下,想了想,她给莫厘泽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
“哥。”
那头的莫厘泽听到她的声音应了一声,然后问:“怎么了?”
“你去S市干嘛?”莫厘殊问。
“哦,你回家了?S市有那女人的消息,我过来看看。那女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行,那司楚两家的订婚典你不来了?”
“不去了,你去是一样的。”
莫厘殊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物件,想了想说道:“既然身份不一般的话,司楚两家联姻这么大的事,她或许也会来。”
听到这话,那边的莫厘泽思考了一瞬:“行,我明天回。”
“倒也不用太急,离日子还有几天,你看结了那边的事情,再回来应该也来得及。”
“好”
“那你小心点。”
“嗯”
挂了电话,莫厘殊半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猛地睁开双眼,坐起身子,伸手在太阳穴的位置按了按。
她差点忘了今天她还应了赵雪的约。看了看时间,她拿过车钥匙就出了门。
车子开到“潋滟”门口就看到赵雪正等在这里,她一看到莫厘殊的车子就迎了上去。
“厘殊。”赵雪说,“你可算来了。走走走,就等你了。”
莫厘殊随手将车钥匙丢给一旁的泊车小弟,就被赵雪拉着进去了。
而就在莫厘殊跟着赵雪进入包间的那一刻,顶楼的一间暗房进来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知道“潋滟”的顶楼有十四间顶级包厢,却不知还有一间暗房,奢华程度不亚于其,从不对外开放。
也无人知晓。
暗房里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房门,俯视着帝都。
他手肘撑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一直透着金属光泽的钢笔。
灯光下,那只手十分白皙,连手背处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好看极了。
而那个进入暗房的人,冲着那人微微俯身:“先生。”
“什么事?”那人声音低沉悦耳,缓缓而言。
“莫小姐来了。”
“哦?和什么人?”
“同赵家那位小姐,看模样,似乎是有求于莫小姐。”
“嗯,继续盯着。”
“是。”
……
莫厘殊靠在沙发上,身旁依偎着一个柔美少年,模样乖巧的像极了一只兔子。
她低头把玩着少年那只软若无骨的手,耳边是赵雪的声音:“厘殊,你回国那天见到的那批货你觉得如何?”
莫厘殊头也不抬:“赵雪,这种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沾的好。”
赵雪“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但是这不是最近行情不太景气嘛,我一个朋友就找我帮帮忙。我就想着看你能不能……”
莫厘殊放下少年的手,抬头:“我不能。”
“赵雪,我以为你找我是为了你家生意上的事情,看在我回国那天你送给我的那份礼物,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那天你给我的东西,我已经丢掉了。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是玩玩,没想到你还真沾上了。”
“厘殊……”
“怎么?你自己找死,还想拉我下水不成?”
“不是,厘殊。我不是想让你帮我出货,只是想让你帮我找个中间人牵个线而已。”
“这种东西,我分毫不会沾。赵雪,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我就当没听到,言尽于此,劝你好自为之。”
“厘殊……”赵雪还不肯放弃,却见莫厘殊脸色一冷,忙道,“好好好,就当我没说过。”
“是我的错,是我一时糊涂了,你说的对,这种东西不能碰的!”赵雪见莫厘殊的脸色还没缓和,她赔笑道,“来来来,喝酒,我们喝酒。不谈这事了,好不好?”
说着,她就伸手端过桌上的酒杯,却在众人的视线死角处,将藏在袖中的东西偷偷洒进了酒里,看着粉末融进酒里,赵雪脸上露出了一抹笑。
她自以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却不想她所有的动作都被监控拍的一清二楚,自然也就被监控另一头的人一点不漏的看了去。
她将酒端给莫厘殊,然后自己也端过一杯:“这一杯我敬你,算我给你赔罪,我一口干了,你随意。”
说着,她就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口而尽。
莫厘殊见此,将酒杯凑近唇边,微微抬手,正准备喝。
暗房里的人,看着莫厘殊准备喝下这杯酒,顿时脸色一凝,他拿过一旁的电话就播了出去:“进去,别让她喝那杯酒!”
“是!”
话音甫一落下,就见视频里的人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等等。”他说,“不要进去了。”
原来是因为要接电话,莫厘殊将酒杯放下。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挂断之后莫厘殊对赵雪说:“抱歉,今晚怕是不能喝酒了。莫氏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赵雪一愣,说:“喝一口不妨事的。”
“下次。”
赵雪还想挽留,莫厘殊已经站起了身,于是,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说道:“那厘殊你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莫厘殊一路来到前台,对着值班的前台小姐说:“等她们出来之后,你去把里面所有装了酒的酒杯拿出来,原封不动的给我送到莫家。听懂了吗?”
前台小姐听到她的话,虽然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她还是依言点头:“好的,莫小姐。是里面装了酒的杯子,对吗?”
“嗯。”
“好的,莫小姐。”
莫厘殊点点头,转身离开。
而暗房里的人听着她在前台吩咐的事情,唇边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等莫厘殊离开之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对电话那头的说:“沈伯,来一下。”
不多时,沈伯就进来了。
听到脚步声,办公桌后的人敛下唇边的笑意,伸手指了指桌角边的U盘。
嗓音冰冷:“把视频交给警方。”
“是。”
……
司琅和楚秋书的订婚的日子如约而至。
莫厘殊一大早的起来,却被一堆人折腾到快中午才结束,发型妆容服饰每一样都是名师精心设计过的,只是落在她的眼里美则美矣,却虚伪空洞极了。
司、楚两家的订婚典,是帝都的大事。
各行各业都紧紧的盯着。在消息放出的那一刻开始,就都翘首以盼着。
无论是抱有什么样的心态,是看戏的,还是入戏的。不可否认的是,世家的联姻都将影响着经济、政治的走向。而只有看准了走势,往后的路才能走的顺利、稳当。
莫厘殊走在酒店门口红毯上,周围的闪光灯不停,“咔咔咔”的快门声也不绝于耳,她厌恶的敛下眸子。
有些记者极力想冲上前来,却还是被保安压制的死死的。
她知道这些记者想问什么。
世家说是不分你我彼此,不排前后上下。可是财力的表现,大家心知肚明。背后的小动作大家也是心如明镜。
这次司楚联姻于他们双方来说是益处多多,可是对其他的世家确实是不那么友好。
强强联手,说不定哪天就会对旁的人下手。
而这个旁的人,或许是莫家……
莫厘殊清楚,莫家老爷子也清楚。所以,当她和楚潋的事引的老爷子大发雷霆的时候,她应下了出席订婚典的事。因为她曾高调的喜欢过楚秋书,因为帝都所有人都会以为她莫家将会和司楚两家闹不和。
她等着记者来问,她会告诉这些人:她真心祝福司琅和楚秋书,她莫家也真心希望司楚两家的联姻能够长长久久。
两侧的记者突围不了保安的防线,看着莫厘殊快要进入大门,那些记者忍不住便直接对着话筒喊。
“莫小姐,听说您本来不愿参加司楚两家的订婚典,是什么让您改变了主意?”
“莫小姐,听说您曾经喜欢楚秋书是真的吗?”
“莫小姐,司楚两家的联姻是否会对莫家产生不好的影响?”
“莫小姐,您今日来参加司楚两家的订婚典,是否是向两家示好?”
“莫小姐,您今日来是否是心有不甘,而来大闹订婚典的?”
“莫小姐……”
“莫小姐……”
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都是在咄咄逼人,可莫厘殊嘴角却微微扬了起来,是极小的弧度。
她微微转身,看了一会那些急不可耐的记者们,才缓缓开口:“别急,慢慢来。我很乐意回答你们所有问题。”
话音刚落,就有记者急急的开口:“莫小姐,听说您并不愿意参加这个订婚典,是因为您还喜欢着楚家少爷楚秋书吗?”
莫厘殊转头看着提问的那位年轻的女孩:“我不愿意参加任何的宴会,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在八卦新闻之外看到我。”
“那您是否还喜欢楚家少爷楚秋书?”
莫厘殊:“你小时候喜欢过你的邻家哥哥吗?长大了还喜欢吗?”
“莫小姐,此次的司楚两家联姻是否会对莫家不利?司琅抢走楚秋书,您是否会因此怨恨,从而致使莫家和两家不和?”
莫厘殊微微眯眸,这次是个中年男子提的问,难怪言辞犀利,她说:“司琅和楚秋书真心相爱,何来的抢?世家关系不是儿戏,又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相互使绊子?至于是否会对我莫家不利,你们大概问错了人。”
“您今日出席,是否是怕将来司楚两家联合起来攻击莫氏,而前来示好?”
莫厘殊扬了扬唇:“示好?莫家什么时候需要向别的家族示好?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祝福邻家哥哥姐姐喜结良缘的。”顿了顿,她继续说,“我莫家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至于,我莫家对待那些不知好歹的人,可从来是不会心慈手软。”
莫厘殊看着这群记者,嘴角的弧度带着冷意和讽刺,她站在红毯上,一袭典雅端庄的深幽紫高定礼服,微扬下巴,慵懒的神色矜贵却又是高傲的不可一世。
是的,她莫厘殊今天出席就是要告诉帝都哪些心怀鬼胎的人:她莫家,能容、大度,却也不惧。
司楚两家的联姻,她莫家不放在眼里。而那些想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好好掂量着。
宴厅之内,金碧辉煌华丽至极,光是那盏欧式的吊灯就值了几千万,说是名家的封山之作便被人炒出了天价。四周零散的装饰物件,都是放在恰到好处的位置,看是凌乱却又有着惊人的美感。
而那些前来参加订婚宴的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手里的高脚杯装着顶级的红酒或是香槟。
“叮”的一声,或许又是一桩合同买卖。
莫厘殊靠在一旁的长桌边,从手袋里拿出手机,拨通电话:“你怎么还没来?”
“就来了就来了。”
挂断电话,随手端过一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抬腿朝宴厅的中心缓步走去。
那里现在聚集的是以楚老太太为中心的几家的现任掌权人,莫厘殊端着香槟朝他们走去。
“楚奶奶,司伯伯,白伯伯,东方叔叔。”
几人闻声回头,看见是莫厘殊,皆是展开了一抹慈爱温和的笑。
是啊,他们这个年龄看到晚辈应皆是如此。
“殊儿。”
莫厘殊走过去,微笑:“抱歉,哥哥因为有点事情,所以晚点到。”
楚老太太上前几步,伸手握住她的手:“无碍,厘泽能来就很好了。殊儿,你来了我很高兴。”
莫厘殊回握住她的手,笑着:“秋书哥哥的订婚大典,我怎么会不来呢。”说着,她扭头在大厅四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只是订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楚叔叔和何姨呢?”
闻言,楚家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沉了一瞬:“他们在国外还有事,一时回不来。”随及,她握着莫厘殊的手紧了紧,用着歉意的目光看着她,她似乎说的情真意切:“是我楚家对不住你。”
一旁的司博看着,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当年她喜欢楚秋书的事,在场这几位长辈都是知道的。
他们还开玩笑说,将来让她嫁到楚家,只是没想到,她没嫁,反倒是司琅将要进楚家的门。
莫厘殊转头冲司博笑了笑,然后安慰似的拍了拍楚老太太的手背:“楚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秋书哥哥和司家姐姐两情相悦,到底是我年少不懂事,何来的对不住。再说了楚奶奶,这年少的一时冲动话,哪能当真呢,您说是也不是?”
楚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你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啊……”
莫厘殊扬唇笑了笑:“您先招待别的客人,不用管我。”
“好,好……”楚家老太太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才和司博一起离开。
莫厘殊的视线一直跟随者两人,看着楚家老太太和司博站在门口,正在招待新来的宾客,莫厘殊眸子有些暗沉,却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白重开了口:“殊儿啊,楚家不懂的珍惜,你不如嫁到我们家如何,白伯伯可是一向喜欢你喜欢的紧,我那二儿子白显也是相貌端庄,不比楚家小子差。”
莫厘殊还没开口,东方睿先出了声:“白重,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也是喜欢殊儿喜欢的紧,而且论相貌我家千禾可不比你家白显更好些?”
“东方睿,你家千禾那小子还在国外呢,就想着抢儿媳妇了?”
东方睿冷哼了一声:“你家白显那是个花花公子,殊儿嫁给你家白显可不得委屈了?”然后转头看向莫厘殊,“还是我家千禾更好,人长得帅还专一,你说是不是,殊儿?”
“东方睿……”
莫厘殊听到这两人如同孩子般的争闹,不由无奈的摇头:“好了好了,白伯伯和东方叔叔的好意殊儿心领了。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去楼上看看司家姐姐。”
闻言,白重和东方睿交锋的视线立马断开,白重说:“司家那丫头有什么好看的……”
东方睿说:“那行,你先去吧。”
莫厘殊冲两人点了点头:“那白伯伯,东方叔叔我先离开一会。”
“好。”
……
二楼的化妆间,司琅和司家的几个姐妹坐在一堆,周围人都笑的喜庆,司琅一张浅笑的脸在其之中却显得不是那么的开心,反而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莫厘殊半倚在门框上,抬手敲了敲门。
“司家姐姐。”
顿时,室内一张张娇艳的脸齐齐的望向莫厘殊,那一刻她笑了,她有点明白那些在外偷腥的男人们了。
齐人之福,谁不想享呢。
看着这张张美丽娇嫩又青春撩人的脸,连她都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多看两眼。
“你们好。”她轻笑着抬手冲她们挥了挥。
“莫小姐。”齐齐打了声招呼。
莫厘殊享受的微眯眸子,眉眼弯弯。
她们互相看了几眼,然后默契的起身,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开口说:“莫小姐是来找阿琅的吗?”
莫厘殊笑着轻点了一下头。
她继续说:“那你们聊,我们先出去了。”说着,就带着那些司家姐妹走了出去。
莫厘殊往里走了两步,反手带上门走到沙发旁坐下。
司琅从她出现到进门就一直看着她,等她坐下了,才开口:“厘殊,你来了。”
此时,莫厘殊脸上那一点的笑已经隐了下去,她微微抬眸,直奔主题的说:“马上你就要嫁进楚家,嫁给楚秋书,我先恭喜你了。”
司琅听到她的话,以为她还在生气,抿了抿嘴,想开口说点什么。
莫厘殊看了看她,知道她误会了,却没有打算解释,她移开视线,慢慢地说:“既然马上就要嫁做他人妇了,那么不该去打扰的人,以后就不要再去打扰了。至于其他,也不再是你有资格关心的了。”
她的话不明不白,可司琅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司琅会明白她的意思。
而司琅在听到她说的话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顿时愣怔了一下,莫厘殊偏头玩味的看着她的神色,见她努力了很久,才重新慢慢扯出一抹笑意,她望向莫厘殊,神情有些不自然:“厘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莫厘殊挑眉,视线转向窗外,看着楚家花园中人影绰绰,杯觥交错,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司家姐姐,你看外面,这些的人到来究竟为你订婚开心,还是为他们自己找到条‘好船’开心呢?”
说完,她将目光又重新放在司琅身上:“我知道你懂我话的意思的,司家姐姐。”
她微微倾过身子,靠近司琅,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你想藏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
看到司琅骤变的神情,她就知道她的意思传达到了,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才想起来似的回头:“虽然只是订婚典,但是楚家从没有订婚再退婚的先例,所以……”
“祝两位喜结良理。”
拉开门,却不想楚秋书正站在门口准备进来。
楚秋书看到她,便扬开了笑,他说:“阿殊。”
“秋书哥哥。”
她笑的柔和,他就笑的更柔和。
似乎在比什么东西。
垂眸看了看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半晌,楚秋书才重新抬眸,用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他说:“阿殊,我很高兴。”他说着,眸子里有莫名的光,却又很快的熄灭了。
莫厘殊扬了扬唇:“自然高兴,终于娶到了司家姐姐。”
“是你……”他眨了眨眸子,“你能来,我很高兴,阿殊。”
莫厘殊没有接话,她低头笑了笑,然后侧身离开。
楚秋书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下楼不见,他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门。
司琅端庄的坐在沙发上,微微侧头看向楚秋书。她的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是恰到好处的弧度,这一刻世家贵女的气质她展现的淋漓尽致。
“秋书。”柔和的声音,在房内响起。
楚秋书朝她点点头,然后道:“宴会要开始了,和我一起下去吧。”
司琅伸出手放在楚秋书的掌心上,然后站起来:“秋书,我们生在世家向来身不由己。可是,司楚两家的联姻确是我们如今最好的选择。”
楚秋书垂眸看了看她,然后露出温和的笑:“该下楼了,我的未婚妻。”
在楚秋书携着司琅一同出现的时候,莫厘泽也匆匆赶来。
他先去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才来到莫厘殊身边。
莫厘殊偏头望了他一眼:“来了。”
莫厘泽点头,然后与她站在一起,轻轻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红酒,眯着眼看向灯光聚集的地方,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没想到楚秋书居然也会同意。”
莫厘殊轻笑了一声:“几十年来世家不联姻,各界也都相安无事。如今这两家打破平衡,也不知道往后这帝都会变成怎样一副光景。”
对此,莫厘泽耸了耸肩,他说:“帝都变成什么样我不关心,倒是你,今天这么心平气和?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该干点什么才对。”
莫厘殊斜了他一眼:“干了,只不过你来的太晚没看到而已。”
“真捣乱了?”莫厘泽瞧着莫厘殊的脸色,似乎真的很好的样子,他突然紧张了起来,“不会在这大厅里头吧?这可有记者。”
莫厘殊摇头:“那倒没有,我去楼上了,和司琅单独待在一间房子里,威胁她来着。”
“?”
瞧着莫厘泽突然变差的脸色,莫厘殊说:“我让她以后不准去找楚潋了,和楚秋书安安心心过日子。”
“还祝他们喜结良理了。”
莫厘泽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他这个妹妹一时兴起给别人落下把柄,刚轻松一会,他又反应过来:“楚潋?”
“这里还有他的事?他不就是‘潋滟’一牛郎吗?你不会真看上他了吧。他长确实好看,但是那个,你之前那个谁也不差啊。”莫厘泽一口气说完,看到莫厘殊面色微沉,他立马眉眼一凝:“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没有。司琅以前和他一个学校的。”
莫厘泽眉头一跳:“以前传闻司琅在A国喜欢上的男人,不会就是他吧?”
看见莫厘殊点头,莫厘泽“啧啧”了两声:“缘分呐,真是缘分。”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去找你的人了?”
“急什么,万事皆有缘,有缘之人,终会相遇。”
“呵。”莫厘殊冷笑。
莫厘泽才不理她,开始东张西望,却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我看到个熟人,去打个招呼。”
“嗯”
莫厘泽端着酒杯就过去了,莫厘殊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
宴会进行的中规中矩,当着在场所有人宣布订婚的事情,然后开始舞会,交际,最后结束,各回各家。
唯一有些突兀的便是莫厘殊的到来,要知道莫厘殊一向不会参加诸如此类的宴会,因为无趣。而帝都的人认识她莫厘殊的人不在少数,却大都是通过八卦杂志认识的。向这种中规中矩名流宴会新闻中,从来没有她的身影。
莫厘殊和莫厘泽回到庄园,她进了门直接上了二楼去了书房。
此时房间里有一位老人正带着老花镜,坐在摇椅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手边放着一杯茶。
而这位老人自然是莫家掌权人,莫厘殊的爷爷。
听到开门的响声,他缓缓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莫厘殊后,然重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
莫厘殊进门后直接走到沙发前坐下,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隐隐看去,她的眸子里似乎还有着淡淡的戾气。
莫家老爷子没有开口,莫厘殊也没有开口,房间内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此时的时间在莫厘殊的感知里似乎变得缓慢了,她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而绵长。
时间从这爷孙两人身边静静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莫厘殊身子动了,她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
不是冷漠却也没有笑意,眸子里那股戾气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浅淡,那是一种不在乎的淡,是浓墨被冲刷过后的淡,透着一股子的凉意。
冰雪融化后的沁凉。
“爷爷。”微低的声音自莫厘殊口中传出,她看向摇椅里的老人,说,“我出去了。”
摇椅里的老人没有抬头,只是低低的“嗯”一声。
莫厘殊出去了,在关门的时候,莫厘殊透过门缝看去,此时莫老爷子刚好看完了一页,正在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