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生
作者:李堰桥 | 分类:现言 | 字数: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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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使路
清晨,莫厘殊从睡梦中的醒来,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
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初生的阳光直透过玻璃照射进来,打在她的身上。阳光在她身上晕出了金色的光圈,暖洋洋的温度笼罩着她的全身,她半阖着眸子,轻轻的舒了口气。
看着窗外的景色,她忽然想起了楚潋,那个在她眼里近乎于完美的男人。
除了——
有些薄凉无情。
不过她不在意,两个同样心冷的人在一起,就像一场博弈,充满了未知的挑战。而她,很愿意期待将来究竟是谁先沉沦。
毕竟灵肉结合,灵才显得更加缥缈一些。
莫厘殊微微动了动,初夏清晨的温度还是有些冷,她伸手拢了拢睡袍,打了一个小小的呵欠,然后转身回到床上,窝进被子里,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然是炎热的下午,明明已经是九月了,可是太阳高挂在天上,依然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当她洗漱完毕下楼时,莫厘泽少见的坐在客厅没有出去。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莫厘泽抬头看过去,眸子幽暗:“准备出去?”
莫厘殊点点头,直径往门口走去。
见状,莫厘泽眉头微微拧起:“楚潋不过是声色场中之人,逢场作戏可以,但是也仅限逢场作戏。”
闻言,莫厘殊停下脚步,转身,抬眸,盯着莫厘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楚潋出自哪里,我认为并不主要。没有人敢说闲话,有人说就让他说不了好了。”
如此,莫厘泽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是个戏子,帝都繁华至极,从来不缺绝色。”
“或许吧。”莫厘殊淡淡应了一声,意味不明。然后不再理会莫厘泽难看的脸色,转身,出门。
莫厘泽看着她的背影,半阖眸子遮住眼底那一片深幽暗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半晌,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而那边的莫厘殊确是正在去“潋滟”的路上。
可车子开到半路,莫厘殊却突然掉了头,与“潋滟”背道而驰。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拿着手机,看着上面新发来信息,她的眸子里阴沉沉的。她把车子开的飞快,窗边的景色一晃而过快的有点模糊。
莫厘殊一路飞驰,来到了城市东南面的边缘地带,这里冷冷清清的,四周荒无人烟没有建筑。只有一条可容一辆车子通过的笔直小道,道路的两边是高耸的大树,排列的整齐,而太过繁茂的树枝在空中相互交叉着,遮挡了光线,使得这条路显得那么阴沉幽暗。再说那大树的后方及更远处却是寸草不生的模样,其上更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黄沙。如此一来苍天大树之后,视线所及之处宛如一片荒漠,看起来怪异极了。
莫厘殊把车子开到路口处,她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上空,入眼的是一片翠绿。多了一会,她拿过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某个手机号码。
“在哪?”她问。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轻笑了两声:“开进来,你会看到我的。”
莫厘殊眸色一暗,挂断,把手机扔到副驾,发动车子,脚踩油门,车子如箭射出。
车子在飞速的行驶着,莫厘殊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而一路上,空荡荡的只有耳边的风声在不停地响着,直到前方出现一道顷长人影。
远远地莫厘殊便看见那人双臂抱胸的站在路得中央刚好挡住了去路。见此,莫厘殊的眸子微微眯起,而那脚下油门却是一点都没有松开的迹象。再说站在路中央的人,见到就这么朝着自己对冲过来的车子,身子是一动也没有动,但是他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车子。
不用看莫厘殊也知道,此时此刻那人的脸上绝对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正在看着她。
正在莫厘殊厌恶的时候,车子也离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三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直到车头和那人相隔不到三米的时候,她才猛的一脚把刹车踩到底,巨大的惯性使她身子狠狠的先前倒去,却又被安全带猛然拉回后背砸在椅背上。
那人见车子停下,第一件事居然是伸腿量了量自己和车头的距离,看着离自己如此近的车头,他轻轻的笑了。莫厘殊抬头看着他唇边的笑容,眸色暗沉。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慢慢走到车子前方,她抬手理了理头发,那人看着她,启唇,叫她:“阿殊。”
他说:“你是真的想杀了我啊……”
他轻轻地叹息着,低沉的嗓音如同年份悠久的红酒带着醇香。他缓缓抬起左手,弯曲食指,用指戒上的图腾轻轻碰了碰右嘴角,然后用指腹沿着唇线从右至左慢慢的划过。
看着他的动作,莫厘殊眉头慢慢的拧了起来。
他说:“阿殊,我们有三年没见了,我很想你……”
莫厘殊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冷着声音问他:“待在A国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阿殊,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他问,看着莫厘殊轻拧在一起的眉头,他忽然讥讽的笑出了声,他说,“哦,也难怪了,如今正享受着‘潋滟’头牌的温柔乡,自然是不会想我,也不愿意见我了。”
“阿殊,几年不见那么脏的货色你都下的去嘴了,这一点我还真是没有想到啊。”
闻言,莫厘殊脸色彻底冷了下去,那黝黑的眸子里似乎都藏着利刃,如能化实恐怕面前这个男人都不知道死了几百几千回了。
男人“啧啧”了两声:“看看,才说了这么一句,就这么生气了。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阿殊啊,你可真是令我失望啊……”
“说完了吗?”莫厘殊盯着他冷声打断他的话,“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
面对莫厘殊这样的轻视,男人却丝毫没有动怒,反而像是赞同似的点了点头,他说:“按理说,从你离开的那天起,你的事确实和我没有关系了。但是阿殊啊,你了解我的,我做事一向都是凭心而动的。”
“我想管,我觉得有关系。”他浅浅勾着嘴角这样说着。
“当然,我也一直知道你恶劣的“秉性”,当年就是如此,所以当时你最爱和我亲近不是吗?而这三年来你身边的人更是从来没有断过,我却一点没有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看着莫厘殊,似乎是在等她的回答,可他的话却没有停,接着说:“因为我知道这些人你不会放在心上,玩具就是玩具图一时的新鲜,这一点我们很像不是吗阿殊?而这一次,我本来也以为不过是你又找到了一个,优质、高端的玩具罢了,虽然他的各个方面确实比以往任何一个都来得出色。但玩具终归是玩具,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阿殊,你和他上床了。”
说着,他慢慢的掀起眼帘,视线紧紧地盯着她:“所以阿殊,我有些生气了。”
莫厘殊怒了:“万俟滟!”她恶狠狠的瞪着他,“这三年你一直监视我?!”
男人纠正道:“是关心。”
莫厘殊懒得和他计较这种事情,她讥刺的轻笑了两声:“所以这一次迫不及待的回来,是因为你对自己不自信了?看到我身边出现了比你更加优秀的玩具,所以紧张了?”
见莫厘殊把他贬的如此低,他脸上隐隐露出些怒气,随及,他又笑了笑:“你果然一直知道该怎么惹我生气。”
莫厘殊嘲讽道:“你太高看自己了。”
男人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他含笑的说着:“不过阿殊,既然我回来了,你再去‘潋滟’见那个什么头牌,我可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闻言,莫厘殊反倒轻声的笑了出来:“这不是你可以指手画脚一手遮天的A国,这里是京都。‘潋滟’的背景帝都的人都查不出来,你确定要动他们家的……”
她微微歪着头,嘴角微扬,“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楚潋对‘潋滟’来说,可不是一般的人。”
男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哦,是吗?”他低头看着食指上的指戒,“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说着,莫厘殊转身绕到车门边,拉开车门,长腿一伸。
“阿殊,玩玩而已。你又何必要当真呢?”
隔着车玻璃,莫厘殊抬眸瞟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两声,没有开口。
一直到了“潋滟”,莫厘殊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
她确是不觉得在帝都万俟滟能够动得了楚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话确是对她造成了一些影响。
毕竟这个男人的身上藏得秘密,多的让人猜不透。
所以她没有去“β Uma”,而是随意在楼下挑了一间娱乐房,窝在包房的沙发里,面前的矮桌上是侍者刚刚送来的酒,而她的身侧则坐着一位和酒一同送进来的少年。
莫厘殊微微侧头,少年面容清秀,粉色的嘴唇泛着诱人的光泽,一双勾人的褐色猫瞳直勾勾的盯着她。他穿着雪白的衬衫,衣袖轻挽,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配上一头栗色的发丝,脸上带着浅笑,这一刻显得干净而温和。
“莫小姐。”少年在轻声的叫她,这种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极了午后的甜品,听的她眉头轻拧了那么一瞬。
甜品虽味美,多食则生腻。
少年不知情,他手里端着的酒杯慢慢靠近她的唇边,而他的身子也在向她的方向慢慢移动着。莫厘殊垂眸看了一眼已经到唇边的杯子,眸色微微变化,刚才那一瞬间的干净果然是种错觉,这种地方出来的人又怎么会真的干净的不染凡尘。
她冲少年笑了笑,然后微启红唇含住杯沿,少年乖巧,慢慢的喂着酒。
一杯饮尽,她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安。”男孩轻声说着。
“苏安……”她启唇轻念了一遍,男孩的名字在她舌尖打转,拉长的声音显得意味深长。
潋滟不对外开放,这里的会员制导致他们所接待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所以这里的牛郎没有必要用花名,因为虚假的花名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是一层可有可无的遮羞布而已。
毕竟区区一个真实姓名而已,他们若是想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花名在这里,累赘又多余。
她问:“多大了,有二十了吗?”
苏安微愣,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有些猜不准她的意图,顿了一下他如实回答:“下个月就二十了。”
闻言,她看了他一眼,轻轻感叹了一句:“真好。”
也不知道她喟叹的那句“真好”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她自己忽然想起自己也不过是这般年龄,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她端过矮桌上的酒杯,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她没有很多的善心,去考虑为什么这些孩子没有安安分分的待在校园里成长,而是早早的就进入了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她更不会去规劝这些好像进入了“迷途”的孩子,告诉他们应该回归那个世人眼中所认为的“正途”。
或许是急需要钱,或许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又或许真的迫不得已,他们可以有太多的原因,她了解不过来也不愿意去了解。因为在她眼里这些人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的,他们自己选择的路,就应该自己去走,无论是好是坏,旁人终究是旁人,其中的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最清楚,只是每个人也都应该承担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那个后果。
她说:“苏安,佛家讲过‘因果循环’,你今日种下的因,来日结的果无论是苦是甜你都要自己受着。”
苏安愣在座位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开门离开的背影,不过眨眼的时间莫厘殊的身影就不见了。而本来客人离开,他们是要去送出门的,但这一刻他没有动,他的手里还端着的本应该是递给莫厘殊的酒,脑子里想的是那句“因果循环”。半晌,他垂眸看了一眼酒杯里的酒,然后很轻的笑了一声。把酒放回桌子上,他起身离开。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他碰到了这里的管事,管事的年龄在他看来已经很大了,头发花白,脸上有着岁月留下来的痕迹,他带着一副老花镜,穿着干净的黑西服,里面配的是雪白的衬衫,打着领带,还有一双擦得澄亮的黑皮鞋,而手上永远戴着一副白手套。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健有力。若是不说,从背影看还以为是个年轻人。
苏安从十八岁进了“潋滟”,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过除了微笑和严肃之外的表情。
而相比于是这里管家,苏安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位久居在庄严书阁之中的老学究。
苏安微微侧身,问了声好。老管家冲他点了点头,走出去几步,然后忽然转过身子,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看透世事的精光。
“苏安,你今天很幸运。”老管家目光打量着他,然后徐徐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被这样一道锐利的目光审视着,苏安难免会有些慌乱。他一直觉得这位老管家不是普通人,毕竟哪有寻常人能够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明白老管家口中的“幸运”指的是什么,他只好冲着来管家微笑,这样显得他纯良些。
而老管家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看了他几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苏安站在原地,目视着老管家离开的方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渐行渐远。
哪怕身影再像年轻人,老管家的声音终究还是带上了岁月的痕迹,就如同他脸上的皱纹,都是历尽沧桑所带来的必然的结果,而这种结果是不可抗的。终有一天,那挺直的背脊也会弯下去。
苏安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这些。他眼神飘忽,直到老管家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了休息室,换下衣服然后离开。
……
莫家作为帝都百年屹立不倒的世家,她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而在近些年,莫家企业甚至在国外也有了一席之地。
而对于自家公司的那些糟心费力的事情,莫厘殊其实并不太乐意管,和能力没关系她就是单纯的懒,她觉得的人生中应该只有“吃喝玩乐”四件事情,但是从来都是丰满的理想,骨感的现实。公司里总有某些事情需要她亲自出面去解决。
可能帝都的所有人都觉得她每天清闲,无所事事,只一心沉浸在新欢旧爱的戏码中。不过也是,帝都的花边新闻几乎次次都有她的身影,说的都是她今天抛弃了谁谁谁,明天又招惹了某某某。除了男主角的名字在不停地变化,其他的甚至有时候连稿子内容都一模一样。
还真是靠她一己之力养活了某些狗仔。
其实对于这种影响并不怎么好的花边新闻,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是可有可无的,能够传播出来的消息也其实都是他们自身所默许的。就像在一个她规定的范围之内,她可以不在乎这些狗仔如何的编写她的花边新闻,但是一旦超出了她给的这个范围,那么这样的新闻就不会被允许传播出去,甚至某些消息都是不被允许被这些记者们所知道的,而这些都是存在潜在性规则的。
或许这就叫,行业潜规则。
不然,这些狗仔哪来的胆子天天盯着她的八卦。
而这些八卦,不过是些及时性的娱乐消息,看过及忘,无伤大雅。
只是这些天以来,除了那次她高调参加“司楚两家”的订婚典礼的新闻之外,她的身影便没有再出现在娱乐版块了。
倒也不是突然就“从良”了,不过是这些天她离开了帝都罢了。
那天离开“潋滟”之后,她直径回了家,到家之后被告知S市的生意出了问题,于是她连夜去了S市。
她其实一直没明白,怎么他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都说“争权夺利”的,可就他们家这情况,真的没人想管这家族企业,推三阻四的倒都是一把好手,可能“人丁稀少”也是一个问题。他们家没什么旁支,就算有,也没那个金刚钻敢揽这个瓷器活。都怕万一一个不小心的,把这祖辈基业搞没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所以,他们家这些旁支,也都心甘情愿开开心心拿着分红干事情,大家万众一心,绝不捣乱争权。
但其实,莫厘殊和她哥倒是希望这旁支里能出这么一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才。那样,他们兄妹两可能就真的每天灯红酒绿,潇潇洒洒。
然而,希望归希望,这么多年也没出一个,所以现在这企业她和莫厘泽轮着来管。
说起这个,她也来气,看电视剧里都是长子管理家族企业,结果到她这里摊上个“不争气”的哥哥,和她一样的懒!
不过也还好,其实大部分事情也都还是交给了聘来的职业经理人,只有少部分事情需要他们亲自解决,而这次的事情则恰好是需要她亲自解决的事情。
S市其实也是一个灯红酒绿的城市,虽然比不上帝都的繁华,但是在Z国也是属于“佼佼者”的存在。这里的人,和帝都的人一样,天生带着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就导致了S市的本地人十分的排外。他们对着外来的人,总带着固有的高傲、刻薄,以此来显示着自己的高贵与不同。
莫厘殊其实特别讨厌这种地域带来的优越感。她知道人分三六九等,口中说的人人平等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不过是种美好愿望。只是这种等级的划分,不应该靠的是地域优越性。
此刻的莫厘殊正在S市最豪华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内,她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S市。
月夜微凉,视线所及之处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然而人群的喧闹传达不到她的耳里,也与她无关。
她所立高处,寂静无声。
或许很多人羡慕着她这类人,出生高贵,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别人穷尽一生也触摸不到的名望与财富。
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她俯瞰众生向上奋力攀爬。
一如此时此刻的她站在高楼之上,令那些街道上的人只能抬头仰望。
人们抬头所望,入眼一片金碧辉煌。
而她俯视之下,却能看见那隐藏在繁华之后的黑暗的巷子内,人们所看不到的堕落与黑暗。
光鲜亮丽的背后,永远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看着街道昏暗的街灯,照亮着行人前方的路。她眸中倒映着属于旁人的温馨,可她也不羡慕,因为这个世间,福祸相依,得失相伴。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小姐。”
莫厘殊转身坐回沙发上,开口道:“进来。”
然后倾身拿过茶几上的红酒缓缓倒入酒杯,暗红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流入杯底,液面微微晃动。
敲门的人进来了,站在沙发的一旁,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放在身前,身子微微向前弯曲。
来人就是莫厘殊二十岁时,被莫老爷子派到她身边的得力助手——庄司。
他说:“您让我查那批毒品似乎就是出自S市。”
闻言,莫厘殊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蹙眉看向他:“S市?”
庄司点头:“是的。”
莫厘殊眼中闪过一丝不解:“S市的毒品生意几年前不是就已经……”
庄司面色不改,淡定回道:“不知。”
莫厘殊:“罢了,也不急于一时,总会查到的。”
庄司:“是。”
见状,莫厘殊叹了一口气:“庄司,你这古板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对她的话,庄司不为所动,他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然后抬眸:“小姐,您和罗先生约的时间到了,他已经到楼下了。”
莫厘殊见他依旧如此,也习惯了,但还是不由得嘴角一撇。
她看了看酒杯里刚倒入的红酒,然后放下手中的醒酒器起身,看向庄司说:“等会若有人来,就说我在23楼见罗友华。这杯酒算我请他喝的。”
庄司:“是”
……
庄司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内心有一瞬间的崩溃。
天知道,当他看到从窗户那突然跳进来一个人的时候,内心受到了多大惊吓。
要知道,这里可是二十五楼,离地面近一百米,他还特意看了看窗边,确认了这人是徒手上来的。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还真是非一般人啊。
他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弯腰十五度,右手伸出,冲着放红酒的方向,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这是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红酒。”
男人扫了一眼,走过去坐下,端过杯子轻抿了一口,然后微微抬眸望向庄司。
见到他的目光,庄司立马展开标准微笑,立马道:“小姐在2303约见恒华企业的罗友华罗总。”
而男人目睹着庄司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饶是以他的眼界,也不由得目露赞许之色。
不愧是莫家挑选出来的人。
等男人来到二十三楼,就看见2303的房门外守着两个保镖,而莫厘殊早先就已经嘱咐过这两个人了,所以这两个保镖在一见到他手指上的指戒时,就为他打开了房门。
“请!”
他站在门口往房间里一望,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莫厘殊面色已经冷的可怕。
男人眸色一暗,快步走向她。
而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莫厘殊就知道他来了,微微抬眸看了看已经到她跟前的人,然后又望着对面的罗友华,她语音微带寒意的说:“如此说来,罗总是不准备将这批毛料了交给我了?”
男人坐在她的身边,身子向另一边斜靠,双腿交叠,他垂眸轻轻转动着食指的指戒。
罗友华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把视线重新望向莫厘殊:“莫总也不要为难我,我是个生意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利’字,这批毛料成色这么好,罗某心里也是喜爱的紧啊。”
莫厘殊冷哼一声:“当初合作时,我可从来没想过罗总居然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罗友华:“莫总,话也不是这么说,哪一方出的价更高,我们自然就把货卖给谁,您说是不是?”
莫厘殊眯眸:“既然这样,罗总是确定要和我莫家撕毁合约了?”
罗友华微笑:“还请莫总勿怪。做生意有时候讲究的也是一个‘你情我愿’,不是吗?”
“好一个‘你情我愿’!罗总还真是巧舌如簧。”莫厘殊冷着一张脸站起身,冲罗友华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然后抬腿离开。
男人抬眸看着莫厘殊离开的背影,眸光暗沉,却没有跟上去,而是换了个姿势,双腿跨开身子微微前倾,手肘压在大腿上十指交叉,他冲罗友华扬了扬唇角,然后开口:“你好,我是万俟滟。”
“既然你不想和莫家谈生意,那么我们来谈一笔生意,怎么样罗总?”万俟滟慢吞吞的说着,幽黑的眸子盯着罗友华,见他神情似乎有些僵硬,然后扬唇轻笑道,“罗总不用紧张,做生意嘛你情我愿,罗总不要有压力,我万俟滟又不是强盗,罗总不愿意做也没有关系,我不会……”
“找你麻烦的。”万俟滟轻笑着,声音浅浅淡淡。
他虚眯着眸子看了罗友华一会儿,也不等罗友华反应,起身就走了。
而罗友华在他走后,独自一人坐在位置上,手心因为刚才的紧张都有些微微的出汗。
他的嘴里慢慢的念着:“万俟……万俟。”而随着他的声音,脑海中那些不甚清晰的思绪开始渐渐明朗了起来。
万俟这个姓氏稀有,在偌大的S市,如他所知没有一个姓万俟的人。可是在他还年轻的时候,曾和他的父亲去过A国做生意。在那个国家,有一个势力庞大到插手国家内政的家族,刚好为“万俟”姓。
如果说,和莫家作对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若是那个家族的人,他似乎真的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个,他深深的吐了口浊气,然后突然放松下来。
……
回到二十五楼,是庄司给他开的门,他冲庄司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庄司将视线看向莫厘殊,见莫厘殊冲他微微颔首,他才点头,接着微弯着身子把门带上,出去了。
庄司说:“我就在门口,您有事吩咐。”
万俟滟直径走到客厅,果然看见莫厘殊正在喝酒,暗红的液体在玻璃杯中缓缓流动,像极了血液。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看了看她,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反倒是莫厘殊先开了口,她说:“你和罗友华说了什么?”
万俟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慢慢地说道:“也没什么,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做笔生意而已。”
闻言,莫厘殊转过头,用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说:“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不过是无聊罢了。”万俟滟轻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说着。
莫厘殊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没有再说话。而万俟滟也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见她不说话,他也懒得再开口。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时不时的轻抿一口酒。
庄司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可能也是因为酒店的隔音效果极其的好,所以哪怕里面真的发生点什么他也没办法知道。而他也不是没想过进去看一下,只是他对于他家小姐的能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就算那个男人是不怀好意,他相信家小姐也是能完全自己解决的。对的,莫家的人一向对自家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而且,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对他家小姐不一样,他看人很准的,那个男人绝不可能会伤害他家小姐。
外面庄司思绪万千,里面两人沉静如水,各品各的酒,各想各的事,互不打扰,和谐默契。
当云雾散开,太阳高照,街道上人来人往,看着从窗户漏进来的丝缕阳光,莫厘殊才恍然初醒,她来S市的目的,好像昨晚上宣告破碎了。
罗友华不愿意放弃手中的“大鱼”,宁愿与她为敌。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看来不无道理。只是,S市的地头蛇究竟是哪一家,还尚未可知。
……
阳光正好,清风徐徐。
此时某顶楼套房客厅内的沙发上,莫厘殊低头看了一眼盯着手机上发来的短信,嘴角扬了扬,轻轻地笑了一声。
“庄司。收拾一下,去趟‘盛华影视’。”
在整个S市,盯着那批货的眼睛可不止一两双,罗友华想吃下它,不放点血那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罗友华撕破合作协议的当天晚上,莫厘殊就开始找下一个盟友。
偌大的S市,能人太多了,只是能够成为盟友并且让她达到目的却是寥寥无几的,从莫厘殊选定盟友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坐在酒店里等,毕竟她给予了对方充裕的考虑时间。
而这些天里,万俟滟也一直和她待在一起,此刻就倚坐在沙发上。听到她出声,万俟滟偏头看向她,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莫厘殊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走进卧室洗漱换装,权当没有这个人。等收拾好了,庄司等在外面,她开门出去,万俟滟还是那个半倚在沙发上的姿势。
直到房门合上,他才抬眸看了一眼。
半阖眸子,不知在思考着什么。忽而,一阵电话铃声在房内响起。摸过手机,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接通。
那头的人说了很多。万俟滟淡笑着听他说完,才缓缓启唇。
他的语速放的很慢,嘴角微微上扬:“恭喜你选对了。”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食指上的图腾指戒,用拇指轻轻摩擦着。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不停地对他表达“感激之情”,他的兴致缺缺,抬手就挂断了那人还未出口的恭维。
另一边,莫厘殊靠坐在车里,望着窗外街道边形形色色的行人,她忽然出声:“庄司,把楚潋接来。”
庄司愣怔了一瞬间,便立马答道:“是!”
音落之后,他的思绪有些飘忽。
从他家小姐二十岁那天起,他便被来到她的身边。这些年的时间里,他见过她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从富家子弟到明星模特,再到各路牛郎无一不是精致漂亮,气质上佳。而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像一个稍许停留的过客一样,匆匆而来,然后停留片刻,又匆匆离开,或许说离开不太准确,是——被抛弃。
毕竟离开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自愿的,而被抛弃的人往往是期望留下。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楚潋一样,能够让他家小姐保持如此大的兴趣。甚至从今天看来,这种兴趣在时间的作用下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从前,也不是没有在和某个人关系期间突然遇事离开的时候,只是那些人往往是被果断放弃了,而绝不会出现如今这种——要把人接来的情况。
更何况,他们如今在S市是为了公事。
庄司的心里此刻充满了诧异、惊疑,他虽然很想知道他家小姐的想法,但是他已经习惯在很多时候保持沉默,所以最后他也只是问了一句:“需要把楚先生安排在您的隔壁吗?”
莫厘殊对庄司心里想的丝毫不知情,依旧望着窗外,她淡淡的说:“不用,和我住一起。”
反正房间够大,多睡一个人也没关系。她是这样想的,可惜庄司却误会了。
闻言,庄司的眸子里暗了暗,他应声答道:“是!”
车子停在盛华影视的正门,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着她们。在看到她们的车子的第一时间,那些人就迎了上来,拉开车门,手扶车框,侧身而立,微微躬身,手势标准,所有的礼数做的尽善尽美,挑不出错。
她站在盛华影视的门口,看了看周围三三两两的都是俊男美女,她轻声笑了一下:“不愧是S市的龙头企业,这种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听到莫厘殊的话,林耽微微一笑,然后谦虚道:“莫总说笑了,盛华还望您多多关照。”
闻言,莫厘殊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一路上到十八层,盛华的老总林岑崖正在会客室里等着她,莫厘殊一进门林岑崖就站起身迎了上来,口里一边说道:“莫总远来,是林某照顾不周了。您请坐,这茶叶是我特意从御茶园得来的上好的龙井,您尝尝。”
说着,林岑崖就坐下开始着手泡茶,莫厘殊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倒是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想到林岑崖居然是个好茶之人。
所以当林岑崖给她奉茶的时候,她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弯曲,轻敲桌面以示谢意。她其实不太喜欢喝茶,不过既然林岑崖是个好茶之人,那么她不介意投其所好。
先闻茶香,后观其色,再品其味,她都一一做的完美,等她说完“色绿,香郁、味甘、形美”之后,林岑崖也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态度隐隐有了改变。
品茶过后,就该进入正题,相比林岑崖的身经百战,她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不过无所谓,她莫厘殊稚嫩,不代表莫家稚嫩。
她直截了当的说:“林总,厘殊还不懂事,所以也不太喜欢那些弯弯肠子的事儿,想来林总也知道今日厘殊是为何事来的。”
林岑崖说:“莫总,你我都清楚,罗友华也不是吃素的。”
她轻轻一笑,然后才说道:“自然,只是放任罗友华这么一个后来者在这S市日益做大,林总心里怕是也不舒畅……”她顿了顿继续道,“往日里,盛华单打独斗造成过多不必要损失,那么今后莫氏愿意和盛华一起承担这份损失,只看林总愿不愿意和莫氏合作。”
莫厘殊含着笑,双眸盯着林岑崖,是真诚的邀请。
她其实并不是很担心林岑崖会拒绝,因为现如今的S市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盛华”独大的时候了,罗友华的入驻就像一柄利剑,势不可挡,以至这些年的盛华也只能暂避锋芒。而这时候出现的莫氏,其实对盛华来说太像一根救命稻草了,她不认为林岑崖会放弃。
果然,林岑崖在经过短暂的思考过后,同意了和莫氏的合作。
久经商场的人,这点利弊关系很容易分清楚的。
离开盛华,莫厘殊还是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她知道事情会进行的顺利,但是她心里的那股不适感还是缠绕着,久久不散。而踏出盛华大门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轻松了。
莫厘殊侧头看向庄司,说道:“今天我和林岑崖见面的消息肯定很快就会就会传到罗友华的耳朵里,届时罗友华一定会起防备之心,想着快速出货。你去打听一下,罗友华这批货到底卖给谁了。”
“是。”
抬头望了望天空,她坐进车里就开始闭目养神。
庄司回头望了望她,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
而他究竟想说什么呢,说“小姐,楚潋不过是个牛郎罢了,不该如此上心的。”,还是“小姐,老爷若是知道您对楚潋如此,会生气的。”
可他没有那个立场,他违背不了她,所以最后他也不过是说一句:“我已经让楚先生来了。今天晚上,楚先生就会到S市。”
闻言,莫厘殊睁开双眸,望了他一眼,浅笑了一下,她说:“庄司永远这么了解我。”
庄司似乎也轻轻的笑了笑。
……
车子一路驶向S市最繁华,也是最堕落的一条街——天使之路。
这里充斥着灯红酒绿,隐藏着权色交易,禁品买卖。
同时,这里也拥有着S市最大的声色场——天使之府。
天使之路以前是不叫天使之路的,这个名字是十年之前才被人们所知的,而十年之前,天使之府在这条街上刚巧开业。
路边的酒吧还是冷冷清清,来来往往的也不过只有三三两两的人,但是对于这种行业这种地方来说,通常也只有等到夜晚来临之时,热闹才开始。
只是,对于“天使之府”来说,她的喧闹一直都是从凌晨到深夜,时间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东西。就像此时此刻,周边冷清一片,而她自始至终都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不绝。
莫厘殊才刚刚踏进“天使之府”的大门,就有侍者迎了上来,莫厘殊刚想开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大厅响起。
“厘殊啊,你可来了。我可是邀请了你不下五次了,而你唯有这一次应了约。”
她慢慢回过头,轻轻笑了笑:“久倾。”
那位侍者见到来人后,向两人行了一礼,退开了。
宋久倾娇嗔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说道:“庄司啊,你是跟着来玩的,还是不放心啊?”
“宋小姐。”庄司微笑,颔首。
见此,宋久倾回过头,拉着莫厘殊就往前走:“走走走,都等你呢,今天我们不醉不归啊。”
三人一路进了专属电梯,再到包厢,里面果然坐了些人了,一眼望去倒是有几张陌生的面孔。
三人进了包厢,所有人的视线都望了过来,莫厘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抱歉,来晚了”。
一位拥有着一头棕色卷发,妆容精致,身着红裙的女人朝她们走了过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温婉大气。她手里端着酒杯,冲她举杯:“厘殊,你来了,很久不见了。”
莫厘殊随手端过一旁吧台上调酒师新调出来的酒,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酒水入喉,余味无穷。
只是似乎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回眸望去,吧台里调酒师拥有着一张干净帅气,却陌生的脸。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便抬头冲她笑了笑,而后又低头调酒去了。
陆陆续续有人来给她敬酒,而她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入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这酒倒是越喝越淡了。
那边宋久倾在叫她了,她和旁人说了声抱歉,然后走过去,宋久倾拉着一位姑娘向她介绍:“厘殊,这是美琳,我很好的一位朋友。她一直说想认识你,我今天就叫她一起来了。”
姑娘穿的清纯,一袭雪白的衣裙在此刻灯红酒绿的场景下显得格格不入,她将酒杯微微抬起:“你好,我叫罗美琳,久仰莫小姐大名了。”
莫厘殊偏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语气淡漠:“你好,莫厘殊。”
宋久倾拉着罗美琳的手,语气欢快的问:“厘殊,你这回在S市待多久啊?”
“不一定。”莫厘殊轻抿了一口酒。
宋久倾还想说什么,余光见到一旁某人端着酒杯来了,她松开拉着罗美琳的手,歉意的看向她道:“抱歉美琳,你先自己过去吧。”
罗美琳看了看她,温顺的点头离开。
此时,来人已经走到她们身边:“厘殊,好久不见。”他抬手和莫厘殊轻轻碰杯。
“好久不见。”莫厘殊。
莫厘殊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宋久倾,宋久倾不自然的微微移开了视线。
她敛眸靠在沙发上,不语。
半晌,一道带着笑意,含着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许多年没见,你似乎一点也没变。”
闻言,她掀开眼帘,瞟了他一眼,而后淡声道:“是吗,你倒是变了许多。”
“宋渡理。”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宋渡理轻轻笑了一声,他说:“厘殊,人总是要变得。”
莫厘殊轻笑一瞬,她盯着眼前的人,似玩味般开口:“变得面目全非才好吗?”
宋渡理眸中笑意温和,他回视着莫厘殊,慢慢说着:“不变才好的,如你一样,好像一直都是第一眼的模样,再次见到你我很欢喜。”
听到他的话,莫厘殊不置可否,她低头摇了摇手中的酒,看着杯中的液体,话锋一转:“宋渡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听说宋家给你选了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你为何要拒绝呢?”
宋渡理歪了歪头,过了一会才慢声道:“或许是心里还存留一些希望吧,总觉得某个人还会出现。”
莫厘殊微微抬眸,瞟了他一眼,而后垂眸:“我当初很羡慕你们,只是,死了的人不会再出现了宋渡理,如今楚秋书和司琅也订婚了。”
是的,楚秋书和司琅也订婚了,可当初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楚秋书才是一对,所有人都觉得若是真要联姻,也该是她和楚秋书。
可结果却是,司琅和楚秋书。
司家和楚家。出人意料。就像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那么早,就永远离开了。
闻言,宋渡理轻轻笑了一声,他抬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酒,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表情模糊不清,只是应该是在笑吧。
莫厘殊摇了摇杯中的酒,脑海中突然出现浮现一道温和清雅的男声,他说。
“阿殊,我也喜欢你,像妹妹一样。”
……像妹妹一样。
呵。
她眸子的温度渐渐凉了下去。
“厘殊,我还是想去相信她会出现。”宋渡理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喧闹的人群中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又似乎他一直都在其中从未离开过。
她声音淡淡的说:“久倾,劝劝你哥,那个人已经死了。”
“不会再回来了。”
宋久倾看着她,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我劝过,他不愿意听。”
她回望着宋久倾:“久倾,我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宋久倾说:“那就忘了吧,我们都忘了。我哥一个人记得就好了,那样她就属于我哥一个人的了。”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视线渐渐飘忽,一道纤细的人影从浓雾中缓缓而来,长发披肩,微风轻动,她似乎在笑。
她眨了眨眼,是那个温柔的女孩啊。
宋渡理的某个人。
温暖了他们所有人的女孩。
是他们没有保护好她,以至于那么早就失去了她。
……
当莫厘殊从天使之府回到她居住的酒店房间,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便迎面而来,她拧着眉头走进去,在看到楚潋脸上那一道血印子时,她怒了。
“万俟滟。”她声音冰冷的叫着他的名字。
她挡在楚潋的前面,冷冷的声音如同对待敌人一般,充满了戾气。她半眯着眸子,强忍住内心突然翻涌不息的情绪。
她生性冷漠,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可如果别人再三挑衅她,并且毫无顾忌之时,她内心深处就会难以再维持平和。
就如此时此刻,她的内心认定了楚潋脸上的伤就是万俟滟对她的挑衅。
在她警告过他不准伤害楚潋之后,他依旧我行我素的伤了楚潋这张她最爱的脸,这不是恶意挑衅是什么!
她一直知道他嚣张跋扈,傲慢轻狂,众人在他眼里也不过如同蝼蚁。但是那是在A国,在A国他权利滔天,掌握生杀予夺,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在意。
可如今,这在z国的地界,对着她如今在乎的人,他居然毫不顾及她而出手伤害。
她眸露寒光,嗓音极冷:“我说过的,不要动他。”
她说:“这里不是你一手遮天的A国。”
而听到她口不择言的话,万俟滟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如墨的眸子里此刻亦是风云涌动。
他捏了捏食指指尖,克制住情绪,语气冷漠:“莫厘殊,你是仗着我宠你,所以现在敢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对我大呼小叫,是吗?”
“你一身的东西都是我教的。怎么,现在为了这个男人,是准备将我视作敌人了?”
“看来学过的东西,你是真的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莫厘殊不想理他,两人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让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莫厘殊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越来越用力,她此刻就像一个饱和的气球,一触即爆。
而万俟滟面上倒是一片风轻云淡,只是那手上的青筋暴起,昭显着他的情况也没比莫厘殊好上一点。
然后,楚潋动了,他伸手拍了拍莫厘殊的肩,说:“是误会,万俟先生并非要伤我。”
“当时万俟先生坐在屋里,我没打招呼就推门进来了,万俟先生可能以为我是什么坏人。”
闻言,莫厘殊表情滞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抬眸,眼神望着他脸上的那道血痕,她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伤口痕迹细小,走势锋利流畅,一看就是万俟手里的那些飞刃造成的。只是那伤口起势狠辣,收口处却莫名的急促,看起来就像被什么突然打断了一样。而若非如此,以这样的走势,飞刃怕是会沿着楚潋的脸一路划到眼角,毁了他半张脸。
而以他那傲慢的性子,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她,恐怕不会是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伤口。
毕竟一张脸而已,于他而言毁了也就毁了,不过是极小极小的一件事罢了。
莫厘殊内心的怒火“啪”的一下,就散了,长而微翘的墨睫轻轻的颤了颤。
她在进门时看到楚潋脸上受伤,一时气急又想起了先前万俟滟威胁的话,便忘记了观察思考,怪在了他头上。
抿了抿唇,她转头叫庄司:“给他处理一下,不要留疤。”
然后她看向万俟滟,犹豫了片刻,开口欲语:“我……”
可是不等她说,万俟滟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万俟滟离开后,莫厘殊就站在原地。直到楚潋脸上的伤口处理好,和庄司一起出来。莫厘殊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见已经处理好了。
她敛下眸子:“庄司,告诉林岑崖,注意动向。”
“是!”
庄司出去了,她转身去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而尽。随着酒水入喉,心中的郁气一消而散。
她回眸,室内就只剩她和楚潋了。
楚潋坐在沙发上,一如最初所见。
矜贵,淡漠。
……
万俟滟走的时候,怒气清晰可见,莫厘殊想了想还是准备出去看看,毕竟这一次是她错怪了他。
但是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万俟滟的踪影,莫厘殊不由得蹙起眉头。
不过转念一想,她刚刚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了他,以他的脾性此刻怕是不想见她。
而以他的能力若是真想藏,这世上能找到他的人一只手可能都能数的过来。
她偏头看了看,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腿往回走。
等她回来时在客厅里却没见着楚潋,她往卧室走去,卧室里灯光澄亮,只是依旧空无一人,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耳边隐隐响起水声,于是她转身去了浴室,浴室的灯亮着,门却没有锁。她转动着门把手,推开门的那一刻,她的呼吸,乱了节奏。
昏黄的灯光下,白瓷浴缸上随意的搭着一只手,白皙、纤细、指骨分明。长长的头发如墨似锦般散在背后,被水浸湿。他微微仰着头,雪色的脖颈与下巴连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带着濒死的脆弱与诱惑。灯光打在他精致的侧颜投射下一小片阴影,一滴水珠从他的鼻尖滑下,落进了水中。
他缓缓转过头,回眸的那一瞬间,“滴答”一声好像在她的心底响起。
他凤眸轻眨间,风情隐露,眼尾之处一抹醴红,浅浅晕开。
眼波轻轻流转,如雾中烟波,朦胧生媚。
殷红薄唇,微微开启,缓缓扬起一抹笑。
红唇一张一合间,便勾了她的魂。
“莫小姐。”
像极了一只从深山老林踏月而来的狐狸,于苍茫夜色之中幻化为妖,步入尘世,夺人魂魄。
望着那在水下若隐若现的白玉肌肤,莫厘殊眸子微眯,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然后冷声道:“妖精。”
话音甫一落下,楚潋就轻轻的笑出了声,抬眸望向她,他说:“莫小姐抬爱,是楚潋的荣幸。”
雾霭氤氲,缱绻旖旎。
莫厘殊敛眸,极轻的笑了一声,她说:“楚潋,我养你吧。”
……
随着浴室的门缓缓合拢,楚潋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去。
不知多久之后,楚潋裹着浴袍出来,看见床上的人儿半靠在床头,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慢慢走过去,半弯下腰,轻声叫她:“莫小姐。”
她眼睫微微颤了颤,缓缓掀开眼帘,入眼的便是一张精致的过分的脸,她想也没想的就倾身吻了上去。
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