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满尘埃
作者:何处听雨 | 分类:现言 | 字数:1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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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谁比谁更混
“来,一起干一杯,为了冰焰和潇尘!”孟繁嚷嚷着举杯,并立即得到思南的附议。
冰焰把脸转向潇尘。她的手已握住杯把,显然是预备好潇尘举杯与她相碰。
可恨的是,岳潇尘竟在众人注视等待他举杯的目光中,悠悠然地掏出烟盒,抽出根烟来点燃:“抱歉,烟瘾犯了,女士们要是介意,我出去抽。”
我和思南、孟繁都楞在当场。手上的酒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还有烟吗?我也想抽呢。”冰焰从桌角拿起烟盒,轻晃两下:“正好抽完了,哈,真不巧!”她从座椅上站起来,笑道:“我去便利店买包烟,你们先聊着。”
我忙从旁拽住她。几乎同一刻,她边上的潇尘也拉住她的另一条胳臂。
我瞪了眼岳潇尘,对冰焰说:“你这是做什么,怄气吗?真想抽烟,我等下去买。”
潇尘冷冷地道:“哪里用劳驾沈愫,我去就是!现在就去!”说完撒开原本拉住冰焰的手就朝门口走出去。
冰焰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岳潇尘的下楼声渐轻渐远,直至听不见了。房间里只有电扇呼呼吹着的声音,丝毫不能带来舒爽的凉快,这单调的电机声,在这狭小的房间、压抑的氛围中似乎被无限放大了。突然,冰焰端起桌上喝了一半的酒杯,一股脑儿便往自己头上淋去,行动之快我和思南、孟繁根本来不及阻止。
我无奈地看着她,对我的两位好朋友说:“照看她一会。”我指指门外。她俩自然明白我要找谁去算账。我追下楼去找潇尘。
在小区的中心花坛那儿我看见了他。他没有走远,而是静静地站在花坛边继续抽烟。此时我已有几分冷静,心里虽然火大胸闷,还是暗自劝自己这种情况下要克制,无论如何不好没头没脑发一顿脾气。
潇尘也看到了我,他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像是已经做好被我教训的准备,朝花坛沿上一坐,把烟蒂顺手按灭在花泥里。我走到他近旁,他抬头看着我,一言不发。
好吧,就由我先开口好了。
“你不是要去买烟么?”
他耸耸肩,若无其事似的说:“并没有谁真的急着抽烟吧?你觉得呢?”
“那么说来,”我咬咬牙,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因吃惊和愤怒变得颤抖。“你刚才也不是犯了什么烟瘾咯?你是存心……”
“我是存心回避那个场面的。”他竟能回答地如此干脆不带矫饰。“借口我承认的确牵强无聊,但是,没必要勉强自己配合别人吧?”
“你……”我的双手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头。有一刻我想对他挥拳相向。
可是忽然间,他在一分钟前还凌厉无畏的眼神不再与我对抗,而是迷惘地落向不知所在的某个远处。
他的神情落寞无比,那种落寞对于我既陌生、又似曾相识,竟让我不忍心责备他。
良久,我艰难地问:“你,不会是不爱她了?”
他的瞳仁亮了一瞬,像是从那里传出了什么讯息。我还来不及聆听分析,那光芒却又消逝了。
“天!我该拿你们怎么办?”他的默不作声,令我心寒。可是,为什么我看着这样一个潇尘,竟心生出同情来。他的内心似乎也纠结着,这种痛苦难于表述,而我分明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捕捉到了。我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喟叹一声,在花坛沿上坐下沉思等下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
过了一会,潇尘站起来,打破了沉默:“我现在可真是想抽根烟了。——保证这回可不是借口。”他看看我,问道:“你是和我一起去便利店还是自个儿先回去?”
“我……我回去看看冰焰怎么样了。”
“你回去也无济于事的,嘿,”他坏坏地一笑,“老实说呢,恐怕只有我一会儿回去哄哄她才有效哦!”
他玩世不恭的微笑和口吻使我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于是我站起身,说:“好,那就买完烟一起回去。”
从便利店走出来,我和潇尘已经恢复了老同学间轻松的谈笑。初夏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洒在路面上,有点晃眼。幸而今天有风,气压也还算令人神清气爽。
“愫愫!”
正当我和潇尘闲聊间,身后有个熟稔的声音响起。我停下脚步,回头——果然是纪远。
我强作镇定地冲他微笑打招呼:“你好,纪远。真巧。”
“我是特地来找你的。”纪远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站在我身边的潇尘。随后语气闷闷、阴阳怪气地接着道:“不过还是应该说‘真巧’,没想到还没走到你家门口就遇到了你们‘两个’。”
纪远和潇尘此前素未谋面,从他的反应看,他定是误会了我和潇尘的关系。我刚想解释,转念间又觉得是多余的。
“纪远,真不好意思,今天我家有很多老朋友,你上来不太方便呢,改天我请你喝茶,行吧?”我说。
哪知接着纪远迸出一句话:“分手是为了这个人?”
“什么?”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当着我和潇尘的面抛出这样无礼的假设。此刻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纪远:他温文尔雅的光鲜外壳在今日午后的太阳底下彻底蜕去。现在的他在我眼中是那么苍白可怜,甚而令人厌恶。与此同时,我过去那一整年的“恋爱”也仿佛褪去了最后一丝色彩,像一片原本虽然没有生命力但尚且完整的树叶标本,突然有一天被人粗暴地揉碎了,失去了所有珍藏的价值。我不愿再废话,径自前行。
“沈愫你站住!亏我还想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一时的私心。其实无论我怎样做你都下决心跟我分手了是吧?我是个被你耍的傻瓜!”
我站定回头,看着他,心中没有怒气,也没有同情。我只是哀悼过去的一年,我深深为自己、也为这个失去理智、剥掉伪装的男人悲哀。但有句话他总算说对了:无论怎样我都下决心跟他分手了。我不可能爱上这样一个人。更别提带着仰慕的心。
“你够了没?”岳潇尘充满轻蔑地冲纪远冷笑,“你是傻瓜?我看,沈愫才是真的傻呢!如果我是女人,绝无办法和你这种人在一起超过一个月的!”说着还拍拍我的肩膀,朝我做了个鬼脸,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你当初怎么受得了他?”
不知是不是潇尘看似亲昵的耳语行为激怒了纪远,他忽然像一头狂暴的狮子扑将而来。我以为他要找潇尘干架,不想他却是死命拉住我不让我走,嘴里嚷道:“愫,我们谈谈,别走……”
“我们没什么好谈了!纪远,”我挣扎着,试图甩开他的纠缠,“一定要搞得这么难看吗?”
“愫,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这样……”纪远依旧不罢休。
“活见你的大头鬼!”潇尘冲过来给了他猛烈的一拳。“谁稀罕一个疯子的爱!”说罢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潇尘的出拳看着就知道不轻,纪远只怕被打懵了,至少无力再追过来。到了我家楼下,
我叮嘱潇尘:“已经够乱了,刚才的事,就别对屋里的人提了。”
“我提一个混蛋做什么?不过,”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原本还有点同情你失恋,现在看来大可不必。接下来我会真心地为你庆祝的!摆脱了那种人,当然要大肆庆祝!不过天,我真没想到世界上有比我还混账的家伙!”
我笑了。这个潇尘虽然有时可恶,但这一刻的他看来确实比纪远可爱得多呀。
我们拾级而上,越到家门口我心就越忐忑,也不晓得此刻冰焰的情绪如何。没想到在门口,我还没掏出钥匙,门就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冰焰。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头发半湿,像是刚洗过头。潇尘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新买的烟,递给她。
冰焰没有接。
潇尘默然地用双臂将她揽入怀中,他的下巴抵住了冰焰的头顶;他俯下脸,轻吻她的发,轻轻地说:“对不起,”他把她抱得更紧些,又紧接着重复了自己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冰焰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庞埋向他胸膛更深处。——我知道,她已原谅了潇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