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满尘埃
作者:何处听雨 | 分类:现言 | 字数:1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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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尘埃落定尚需时
这个周末我接受了皓尘的提议, 请朋友一起去“鹿岛”听他唱歌。顺便也就等于自自然然宣布了我和他开始交往的事。由于她们来之前我没有透露分毫内情,当我和皓尘牵手同行的时候,孟繁一双本就圆圆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朝身边的思南交换了个狐疑的眼神, 我朝思南的脸上看去, 她的表情显示她被惊到的程度也不轻。
“你是说, 你和于皓尘在一起了?”当皓尘去了后台准备、只剩我们三个落座时, 孟繁终于逮到机会向我“盘问”。
“我想,我没办法不给他一个机会。”我试着组织我的思想和语言,尽量能使二者达成同步, “更应该说,是我确实想给他、给自己一个机会。他这样的一份执着, 我要假装看不到、丝毫不动容, 真的太难了。”
“我愿投于皓尘一票.”思南一手托腮, 沉吟道,“不过沈愫, 你迟早都要弄明白一件事:你接受他的追求,是出于什么?我们都不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当年我们有资本也有资格对爱情盲目、懵懂甚至虚荣,现在却不可以再轻率为之。如果你干脆是游戏人生、玩得起的人,倒也算了, 可你偏偏不是;我看这于皓尘, 也是认真得很, 你别一时心软, 到后来反而伤了彼此。”
“在你们面前, 我不需要隐瞒:我同样不安、同样害怕有一天自己会伤害他。可有一点我是肯定的:我对皓尘的感觉,和纪远不是一回事, 和十八岁时的李振寅更不是一回事。如果,我在半年前就遇见他,我可能已经真正爱上他了……”
“这怎么讲?”孟繁插道。
我轻轻摇头:“说来复杂。总之,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我对皓尘存有好感,他……吸引我。对——”我似乎找到了一点头绪、一个我应允他的潜在理由,“他吸引我,让我没办法抵抗他的进攻!”
“如果半年前,你就遇上于皓尘,你可能已经爱上他了;那么,”思南左手的指头飞快地轮个扣了扣桌面,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思考,随即说道,“即便是现在,看样子你还是有可能会爱上他的,对么?”
我没有回答,因为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
“他来了。”思南一指小舞台。
“哇!怪不得呢,沈愫你要不动心的确也很难!”孟繁目光盯着台上,啧啧赞道。
“唉,你当心你家小林突然从哪里窜出来!”思南笑道。
“他来也一样!我是没法‘昧着良心’把‘美型男’当作‘路人甲’的!”孟繁摇头晃脑地郑重说道。
今晚的皓尘着装风格与平常相比虽无大不同,洁白的衬衣、略微的低开领,隐隐露出锁骨的轮廓——我从不知道男人的锁骨也可以是很美的。一贯的清爽素净,论衣着华丽,倒还不及身后的伴奏乐队成员。他抱着吉他,静静地坐在台上。可他浑身洋溢的感觉与往日又有着说不出的不同,原先在他身上不时流露的淡淡清愁不见了,在他四周似乎萦绕着一个使人洒脱愉悦的气场。
“Dust in the wind,送给大家!也特别送给,在座的某个人!”
在一片亢奋的喝彩中,他示意身后乐队配合,手执弹片,拨弄起手中的吉他:
“I close my eyes
Only for a moment and the moment's gone
All my dreams
pass before my eyes in curiosity
Dust in the wind
All they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Same old song
Just a drop of water in an endless sea
All we do crumbles to the ground
though we refuse to see
Dust in the wind
All we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Don't hang on
Nothing lasts forever but the earth and sky
It slips away and all your money won't another minute buy
Dust in the wind
All we are is dust in the wind
Dust in the wind
Everything is dust in the wind ”
这是首奇妙的歌,乍听歌词不乏漂泊无奈的宿命感,曲调却透着轻灵欢快。细细想来,那歌词中虽把世间万物与风中微尘相比,却亦不乏面对命运沉浮际遇的真率练达之情。我忽而忆起了皓尘说过的一席话:
“那么美的月亮,古人何曾想到,它自身是不发光的,全赖太阳的光辉!太阳是颗很伟大的恒星,没有它,月亮就没有光、地球就难以酝酿生命!可是与整个宇宙比,发光发热的太阳、浪漫诗意的月亮、生生不息的地球统统都只是微尘一粒。我们本就是渺小的,所以,实在没有必要和那些‘伟大的存在'比!”
我不知道在座的有多少人听懂了歌者内心的诉说,可我分明已了解:皓尘唱这首“Dust in the wind”,并不为感慨命运如尘、际遇如风,他是要告诉我:在这苍茫世间、无穷无尽的时间洪流中所有的生命和历史都如同沧海一粟!但这既是生命本相,实无须为此自伤,反而更应把握住眼前的每一瞬幸福。
在天井里聊天的那晚我就是这样被皓尘的话驯服了。他总是能用温和却不乏强悍有力的言语使我在不自觉的情况下陷入他柔情编织的网中,对于他的“攻势”我每每忐忑却又跃跃欲试。在他微微张开双臂,问我“愿不愿意和另一颗尘埃一起——在这个很大的世界、在未来很长的生命历程中飞扬?”之后,我无法抗拒地被他拥揽入怀。月色澄明,只有一片轻薄的黑云缓缓来袭,勾动起我隐约的不安。我闭上眼,主动拥紧了皓尘……
在“鹿岛”门口我和皓尘与孟繁、思南分手。她们两人顺路,就叫了一部车走。天气已入寒冬,皓尘来“鹿岛”上下班也很少再骑脚踏车,于是我们在繁星、思南走后,也拦了辆车回家。
“她们没被吓到?”并肩坐在车子后排座,皓尘握住我的手,轻轻把玩我的手指头,笑着问。
“吓得不轻。”我吐吐舌,逗他玩儿的口气说。但我说的何尝不是事实。
他哈哈一笑:“要命!我有那么糟糕?”
“才不是,”我说,“是你太迷人了,她们都无法想象你能看上我呢!”一想到繁星所说的“无法把“美型男”当作“路人甲”,我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揽住我的腰,我顺势把头偎靠于他肩上。“不早了,到家前先眯一会儿,嗯?”他说。
“皓尘。”车子行了一小段,我想起件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他的事。
“嗯?”
“我半个月后要去俄罗斯出差,和邵楚齐。”
“哦。”他的肩头微微耸了耸,我把头移开,稍有焦虑地看他的侧脸。很快他侧身与我对视,柔声说,“知道了。你工作方面的事我不懂,不过到哪儿都小心安全和健康就是了。”
“你不介意?”
“介意你就能不去?”他的语气并非嘲讽抬杠,依然是平静柔和的。“既然你对他的感情我事先都知道,那么我当然是介意的;可也因为我事先就知道一切,而且是我自己决定接受挑战,就更没理由限制你的行动以及……”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下一个词,也可能是因往下的内容他表述起来有些艰难,“选择。——我只能争取机会,却无权左右你的选择。要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那未免太有失水准了。不过站在为你好的立场上,我必须提醒你,那个人,比我更不适合你。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因此认为我是在借故打压对手?”他目光炯炯地凝视我。
我一阵摇头。
他舒展地一笑,慵懒地把身子靠向椅背。我挎住他的臂弯,安心地再次将头枕向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