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满尘埃
作者:何处听雨 | 分类:现言 | 字数:1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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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可怕的失误
下班前因为接了通客户电话, 临时多出些琐碎又急要的事需要处理,走得便比正常时间晚了一小时。想到和皓尘说好去他家吃晚饭,我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虽然我对皓尘明言:自己还没有做好全部的准备, 不希望一开始就以准媳妇的姿态与他母亲相见, 他也答应我只说是今晚要请个朋友来吃饭, 但毕竟, 对这场会面具有的特殊意义我心知肚明。再者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的身份拜访, 作为晚辈姗姗来迟总是不妥。
待手头的事情一处理妥当,我以最快的速度关了电脑,提上手袋, 锁上办公桌。在打卡处我碰到了同样预备离去的邵楚齐。
“今天忙了一天,都没功夫好好打声招呼。”他说。
“是啊。”我打完卡, 回身向他点头致意。“忙得一塌糊涂呢。我赶时间想早走都没办法。”
“有重要约会?”邵楚齐诡秘地一笑。
“万分重要!”我半真半假地回答。
“送你一程?”
“拉倒吧, 这个点, 坐你的车不如坐地铁保险。”
他不再坚持。我们一起坐电梯下楼,他按了地下一层, 我从一楼出来时和他道了别。
“皓尘?”看见他出现在一楼大厅里,我欣喜又意外,朝他远远招手唤道:“皓尘——”
他小跑至我面前:“终于现身了。”
“你不是说要在家帮忙准备晚餐吗?”
“我妈说不用了。”他搂住我,“我一想:这正好啊,可以来接你。”
“怎嘛?怕我跑了?”我微微蹲下, 抬起脖子逗他。
“有一点。”他用两个手指头比出“一点”的手势, 接着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都不打我电话呢?我今天加班了, 等很久了吧?”
“还好意思说呢?自己掏手机出来看看!“他作出拿我没辙的表情。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 只看了一眼, 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抱歉道:“啊, 原来手机没电了,真不好意思。”我伸伸舌头。
“赶紧走吧,时间不早啦。”他拿下巴轻轻蹭蹭我的头顶,挽着我走出了旋转门。
我坚持初次拜访长辈不能空手去,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了个果篮。另外,去莫斯科出差前皓尘就提过等我回来后带我见他母亲;此次行程匆忙,我只得空在免税店买了两盒巧克力、一瓶香水,作为送他母亲的礼物。
“是陪我上去一趟还是你先回去等我?”我在楼梯口问他。
“嗯,”他想了想,“还是上你家吧。我有点后悔答应你不把你正式介绍给我妈哎……”
“别闹了,会有机会的。那你就先上来坐会儿吧。我正好要洗把脸换件衣服。”
“你自己还不是搞得很正式似的。”他冲我作了个鬼脸。
我有吗?我自觉心虚地笑笑,自动放弃“反击”。
白天穿得过于职业,去见他母亲怕是显得太拘谨。我拉开衣柜找出两件厚毛衣,对着镜子比了比:“白色的好还是蓝色的好?”我问皓尘。
他走到我身后,环住我的腰,把下颔抵在我的左肩:“其实都好。嗯,不过我更喜欢你穿白色的。”
“好,我去浴室换,再洗把脸就下楼。”
我捧着衣服进浴室,乍然想到送给他母亲的香水还放在床头柜里。我这人有时记忆力很好,但也经常转身就忘事,香水又是包装很小的东西,就怕到时洗完脸提了果篮就下楼去了。既然这一刻想起来了,便唤皓尘把它现在就拿出来,放在果篮旁边,走时一起带下去。
“你很有心啊,我还满感动的……”皓尘在房里故作夸张地说道。
“找到没?”我擦干脸上的水珠,拿起盥洗间镜子下的玻璃隔板上的护肤霜,旋开盖子涂脸,顺便问皓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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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略拉长了声音道,“是不是雅诗兰黛的盒子?”
“就是这个。不知道你妈妈喜欢什么香型,好歹总是一番心意。”我说。
几秒过去皓尘对我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我不觉感到异常。我旋紧面霜盖子放回原处,从浴室走出来,发现床头柜的抽屉仍旧半开着;再看皓尘,他赫然发觉他的手里握着个我所熟悉的物件——潇尘的那条项链。
我知他睹物难免思人。这件潇尘的遗物,莫说是他会看了难过,就是我平时也不敢拿出来多看几眼。它原本已被我收进箱子里,只是上回整理衣物时,皓尘正好来找我,我便顺手放进了床头柜。我挨着他坐下,轻拍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突然被勾起的感伤,哪知他竟像大白天活见了鬼一般浑身震颤了一下,倏地站了起来。
“你……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他面朝我发问道。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血色全无,原本白皙的脸上竟隐约爆出了青筋,嘴唇翕张,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口,以至于他呼吸急促、吐字艰难。
我莫名地感觉到恐惧,像是原本身处在一个绝美的空中花园,却突然要被某种力量推下无底的深渊!最为叫人害怕的还不是坠入深渊的一刻,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这种致命错误起源何处。
“皓尘,你要我告诉你什么?”我被他的样子彻底吓坏了,好不容易才有勇气开口。
“你为什么不告诉这条项链的秘密?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知道潇尘对我……”
“可我从不知道这条项链是因为有你的相片才会让他送了命的!”
我在头脑中搜寻相关的记忆碎片,用残存的分析能力将它们整合拼凑。紊乱的条理、零星的火光……某个“连接点”刹那间被打通了,这可怕的推断令我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项链是皓尘交给冰焰的没有错,可由始至终,皓尘从没提过他看过里面的相片!是我以为他都知道,是我以为他不在意,而我也为了让彼此更自在地相处,从未在他面前提过这条项链,连“潇尘”的名字也甚少说起。
“为什么不说话?”皓尘的口气不是严苛的责问,倒轻易能使人联想到一个饱受病痛摧残的人在作无用的□□。
“皓尘,你……没有看过里面吗?”我的手攥紧自己的毛衣,“我是说,你把它交给冰焰之前自己没有打开坠子看过?”我明知事实多半如此,免不了仍要作无谓的证实。
他仰着头,微张开嘴,样子就如同盛满水的一个鱼缸被人打破后、骤然摔在地上的一条濒死的鱼——除了本能地奋力呼吸、挣扎外,对宿命猝不及防的突袭毫无办法。他不说话,只默默地点了下头,眼睛便直直地盯住地板,始终拒绝与我的目光对视。
“请你相信,我没有故意隐瞒你的意思,从来没有!皓尘,皓尘——”我撑着床沿,费力地从地上爬起,几乎是像片离开了枝干的落叶一般连飘带坠来到了他跟前。我使劲撼动他的肩膀,冲他喊,“你看我,求你看着我!相信我!这是个天大的疏忽!我一直以为,你是知道的!”
他颓然地摆了摆手,有意或无意间,以此方式阻止了我再碰触他的身体:“我都明白了。”
他的态度完全算不上粗暴,他说的话从内容到音量也都克制得很好,我甚至听不出话音里带有一丝责备的痕迹。可正是他的不温不火让我更加不寒而栗。我使劲全部的勇气,问他:“你可以原谅我?”我的声音暗哑低微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或者……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