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熄火，解下安全带。

他探身过去的动作，也挟着股风似的。

一只手准确扣在她脑后, 利落地把人带向自己。

一个吻,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 直直落了下去。

不似刚才一般的浅尝和温存。

一上来, 就是直来直去的急切深吻。

压着她的嘴唇, 撬开她的牙齿，舌尖探进她的口中，卷起她的小舌吮吸纠缠。想要把

想要把她就这样吃下肚去据为己有似的。

这动作里, 带着情绪。

后悔，心疼, 心浮气躁……是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一团乱麻。

能想到的, 是他自己说出那句搪塞时的如释重负, 和并没亲眼见到的她一个人孤零零枯坐单车上的沮丧失落。

还有她搬走后空了好一阵子的客房卧室。

和他那时追到她学校守了一天，才亲眼看到的她和另一个男生有说有笑的并肩而行。

也是差不多如此时的秋意正浓。

那人把她的手裹在掌心, 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那动作温和，却又亲昵得扎眼。

心头有火苗陡然一跳。

压着她的嘴唇，也陡然又重了三分。

明知道是他自己说错话在先，明知道是他自己把机会拱手让人，可到底还是忍不下心口的那点酸意。

一波一波漫上来。

堵得他难受。

侧身亲吻她的姿势, 并不怎么舒服。

可他还是执拗的, 把她整个人压在唇边, 不肯轻易放开。

怀里的人, 早就放弃了那一点点自知毫无用处的抵抗。

被他吻得面团似的, 软在他怀里，任他捏圆搓扁。

他也终于略略松开她的嘴唇。

给她一点清醒些的空气, 也给自己一点平复心情的空间。

他的唇并未远离，还浅浅贴在她脸侧耳边。

她带着喘息的小声提问，就在他耳边轻声响起。

她说：“时川，你是不是吃醋了？”

“……”

被戳中了一半的心思。

也是，也不全是。

纠结的心境，他说不清楚。

只有咬着耳朵，轻喘着含混回她：“你说呢？”

不否认，那自然就是了。

她一定是这么想的。

可又短短地沉默了。

似乎是不知道该为自己解释开脱好，还是埋怨他的失言在先好.

他于是又趁这机会，恶人似的抢占先机，埋首在她颈边咬了一口。

就在之前那一片微红的对称的位置。

想要给她打上标记似的。

不轻不重，顺口就是一下。

被啃了的那个，却猛地就是一挣。

终于回神了似的，伸手就来推他：“别，我明天还要出门见人呢。”

可疑的痕迹什么的，有一个就够她囧的了。

要是再多一个，被娜娜她们发现了，可要怎么办。

她难不成要说是蚊子咬的？

谁家的蚊子这么有美学造诣，连咬个包也讲究左右对称的。

被她双手抵着往外推的家伙，好像也没什么不乐意。

亲也亲了，咬也咬了。

胸口的那点怨气，也因为她任凭欺负的小模样给化解了。

笑笑的，再看她一眼。

他终于放开她，回身坐回座位。

不过，也没忘了给她个欠了这么久的解释：“我那时候是怕影响你考试。也怕我妈多想，会让你在家里住着不安心。”

“……可你还是差点就影响我考试了。”她怏怏的，如是说。

“……嗯。”他点头，“而且，你最后还是从家里搬出去了。”

现在想来，也觉得挺讽刺的。

违背了心意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以为是为了她好，以为是最合时宜的选择，可到头来却发现，该对不住的还是对不住，该辜负的也还是辜负了。

连最不愿错过的人，也差点弄丢了。

……真是机关算尽，得不偿失。

不过幸好，一切都还不晚。

终究还有机会补回来。

也还有时间，把错过的这几年都填上。

揣着这点心照不宣的小欢喜，倒车，调头，重新上路。

车子游鱼似的，滑进通往城东的一片霓虹。

或许是单纯的酒气上涌，又或许是被身边这可疑的魑魅魍魉吸去了太多精气。

窝在座椅里的宋小同学，不多会儿就困意上涌，脑袋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人是被口袋里的手机吵醒的。

连响带震的，扰人好眠。

歪在座椅头枕上的脑袋动了动，迷迷糊糊的，沉得厉害。

却还是挣扎着抬起来。

车子是停着的，还熄了火。

车里一片静悄悄的安静。

鼻尖先蹭到盖在身上的外套领口。

摩擦发出的声响，似曾相识的重量，她忽然就明白，自己又被人照顾了。

一手去摸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

另一只手也跟着动了动。

才发现正被人贴了掌心扣握着，掩在一边的衣角里，压根走不了。

她迷离地瞥过身边人一眼。

驾驶座上的少校，也早已松了身前的方向盘，安安静静靠躺在椅背上，

没握着她的那只手，松松张着，搁在自己腿上。

一双沉沉发亮的眼，与她的目光轻轻一碰。

眼尾弯了弯。

清淡的一个笑。

长长伸过来握着她的手，却一点没动。

她没工夫细究。

只能任凭那只手被固定在身侧。

人又忙着去瞧另一边凑到眼前的手机屏幕。

是室友娜娜。

一边把手机举到耳边， 一边起身坐直了些，侧目往窗外看。

外套从肩膀上滑下来。

她用抓着手机的胳膊挡了下。

没挡住。

衣服还是落在了她腿上。

车子里不冷。

可还是觉得身上一下子凉了几分。

车窗外，是熟悉的小区院墙。

雕花栏杆，路灯昏黄。

秋夜萧条的树影，就落在挡风玻璃前的车盖上。

他们是停在小区外路边的停车位了。

也不知停了多久了。

她对着手机，刚闷闷地“喂”了一声。

那边，室友带笑的调侃如期而至：“我说宋淼同学，都这么晚了，你今天晚上还回来么？”

“……”

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半。

比原计划到家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赶紧忙不迭答应：“啊，回去回去。我就在小区门口，马上回去。”

说着，还想把被握着的手往外抽。

打算立刻跳车离开似的。

当然还是没能成功。

那垫在她手掌下的手，掌心向上，手指一根一根扣在她指间。

温暖的，粗粝的。

一点也不容她逃离。

宋淼无语望他。

手机里，室友微妙的失望也明明白白传来：“啊？你都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能有点什么进展，好好重温一下旧梦呢。”

“……”

车子里太安静。

室友的嗓门又太不避嫌。

这话在封闭的空间里，响得字字清晰。

宋淼确定，她身边的这个旧梦，也一定一字一句都听在了耳里。

因为，她瞧见了那唇边，显而易见勾起的弧度。

扣在她指间的手指，也跟着轻轻磨蹭了两下。

很愉悦的力道。

磨得她从指尖到心尖都一并颤了颤。

一时都忘了要回应室友的八卦。

那边听她不吭声。

以为是好事未成，心情不佳，也就没再继续玩笑。

只是安抚似的笑笑，缓了语气催她：“那你赶紧回来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