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答应着, 草草挂上电话。

仰头就又靠回椅背，醒了一小下神。

没忘转过脸去，埋怨着问他：“你怎么到了也不叫我一声？”

少校只是笑, 眼里淡淡的有光：“看你睡那么熟, 就想让你多睡会儿。”

正好, 也可以跟她多待一会儿。

说着, 又抓紧她的手磨了磨。

长长的胳膊伸展着。

露出的小臂, 肌肉也微微动了动。

指缝间的摩擦，手掌里的温度，全都是今晚的意外收获。

宋淼又浅浅闭了闭眼。

心下也舍不得这么快放手。

就这么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她才不情愿地哼哼两声：“不行了, 我要回去了。再不走，娜娜该着急了。”

少校也终于放开她, 笑着摸她脑袋：

“嗯, 走吧, 我送你回去。”

手心下忽地一凉。

心里都不舍得，也忽地重了重。

她把外套递给他, 要他穿上。

他却又一手按回她怀里：“你刚睡醒，容易着凉。还是你穿着吧。”

说完，已解开了安全带，转身利落地下了车。

身上还敞着一半的外搭衬衫，在风里悠悠飘了两飘。

宋淼尚不明白, 这种程度的夜色寒凉, 与他们冬训拉练时的冰天雪地相比, 算得上是妥妥的小巫见大巫。

她瞅着怀里的衣服无法, 只得单手抱了, 跟着跳下车去。

路过窗边后视镜。

还倾身过去，左右照了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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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路灯, 观察脖子上被他啃过的地方。

生怕再弄出一两个红印子。

又不知情的，被她顶着回去。

被室友看见，又少不了要再遭一回百口莫辩的暧昧嘲笑。

还好。

这一回，他口下留情，没给弄出什么多余动静。

只是她这动作太惹眼。

引得那边少校，隔着车前盖，直勾勾盯了她两秒。

还是迈开长腿，三五步绕过来，取过她手里的外套，抖开了，把人从后往前裹了个严实。

连带着还正被观察着的细白脖颈。

暖暖的罩上一层。

不管有什么，都给它遮住，瞧不见了。

顺势把人拎起身，转了半圈，搂在身边。

扶着肩膀，就往小区门口的方向带。

顺口的安抚，气定神闲：“不用照了，我还没来得及咬呢。”

一点也没觉得被安慰到的宋淼：“……”

她跟在他身边往小区里走。

两只手不由自主的，就摸索起了身上外套的袖管入口。

然后，很自然的，一边一手钻了进去。

长度劣势，连袖口的边都没摸着。

就这么虚虚拢在里面，隔着袖子，把敞着的前襟裹紧。

披了件风衣似的。

走到紧闭的单元门门口，才想起要到外套口袋里摸钥匙。

于是，一只手帮着另一只手，连撸带蹭地挣扎出袖口。

才探出指尖，伸进自己的外套口袋摸钥匙门禁。

少校就等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抄着口，低着头，饶有兴味地看着。

没了以前的小心翼翼。

这目光也就落得直白坦率。

门禁刷过，大门打开。

门洞里的灯光，受惊亮起。

少校把人一直送到楼上。

接了她脱下的自己的外套，又忍不住把人往怀里揽了一揽，重复了一遍明天下班要去接她的话，才放人拿钥匙开门。

因为有室友在，他不方便再近一步。

她回头冲他交代：“我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少校一手捞着外套，一手抄着口袋，潇洒地立着，扬着下巴冲她点了下头：“嗯，你赶紧进去吧。”

“嗯，拜拜。”

“拜拜。”

明目张胆的依依不舍。

他与她之间，也还是这么头一次。

终于，关门落锁。

门外，响起他为了吵醒廊灯的一声咳嗽，和电梯门开关的动静。

门里，卫生间的门大开着。

室友娜娜顶着干发毛巾，叼着电动牙刷，嗡嗡刷得一嘴泡沫，从门里探出头来。

瞧着自家室友脸上瞧不出端倪却又可疑的微红，抬着眉毛，口齿不清地调侃：“哟，人走了？”

刚才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知道不是无功而返。

也就多了几分逗趣的心思。

“……嗯。”宋淼回头答应着，一边搁下钥匙，一边低头换鞋。

还没大适应这脱离汪星群众后的崭新身份。

“果然旧梦重温昨日重现了吧？”

“……嗯。”

娜娜也挺替她高兴。

一手接了溢了满嘴的泡沫，缩回卫生间的洗脸池前，还是扬着声丢出一句：“你这进度条拉得有点慢啊，还以为今天晚上见不着你了。”

觉得已经很快了的宋淼：“……”

刚快手快脚洗漱完爬上床，宋淼的手机上，就收到了娴子发来的好友申请。

傍晚水边剪影的头像。

一上来就把她拉进了两个聊天群。

一个人多些，名叫“和谐友好爱岗敬业院里一家亲”。

另一个人少些，名叫“男人都是二百五还是闺蜜最靠谱”。

“……”

宋淼默默在群名单里逛了一圈。

果然少校的头像，只出现在第一个群名单里。

娴子在两个群里都为她做了介绍，直截了当地说明：“这是川儿女朋友。”

群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大都纷纷在底下表示了欢迎。

宋淼一面手动客气，一面暗搓搓看了半天，也没从那些昵称头像里辨认出，是不是有那个让她还惦记着的小寒姑娘。

倒是有个不甚相熟的哥们儿，单从她的名字就一眼认出了她。

在群里发语音问：“哎，这不就是那个以前在川儿家住过的小姑娘么？”

宋淼刚新人范儿地回了句：“嗯，是我。”

那边就又蹦出一条语音。

一上来就是句轻声的笑骂：

“我艹，川儿，你那时候就惦记过人家吧？怎么现在才追到手？你这都野战部队王牌了，效率还这么低。”

宋淼抱着手机，窝在床上，瞅着屏幕囧了半天。

……怎么说的好像他当年的那点心思，全人类都看出来了。

只有她个眼拙的。

才这样傻乎乎把自己闷到最后。

下面有人跟着发了两个嘿嘿看热闹的狗子头像。

少校本尊也终于出声，发了两个字：“滚蛋。”

转头又在私聊里给宋小同学发消息：“不用理他们，赶紧睡吧。”

宋淼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我当年有那么迟钝么？”

少校回得很快，短短一句反问：“你以为呢？”

“……”

字里行间，都透着一点这句式该有的微嘲。

宋淼气不过，活动着手指就是一句反讽：“哼，你也好到哪去。”

时川：“……”

时川：“快睡吧。”

一夜好眠。

第二天，精神抖擞去所里上班。

苗律接了她还回来的小提包，又歪着脑袋多瞧了她两眼：“今天心情挺好啊？因为把包找回来了？”

宋淼还以为她看透了自己多擦的那一层粉底。

闻言，还悄悄松了口气。

心情好，可不止找回包这么简单。

还顺手找回来个大活人呢。

她又简单把周末的事提了两句。

说是自己遇见了旧人，如今也算是脱离了单身队伍的人了。

苗律第一反应却是遗憾：

“哎呀，我今天还约了两个分所的同事过来谈事，还想介绍一个给你认识呢。那小伙子也是单身，人长得不错，条件也好得很。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啊，是么。”

宋淼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不好意思地笑。

下午时，也真见到了那个比她略长两岁的大男生。

清瘦的身板，文质彬彬的样子。

确实如苗律所说，相貌顺眼，人很不错。

而且，竟有那么几分像当年的前男友师兄。

自家师父这眼光还真是……

害她中间好几次差点走神。

半个下午，聊了些区域政策和法院人事上的事。

聊完，正好也到了下班的点。

知道牵线的事儿没了可能，苗律也就没坚持留人一起吃饭。

四个人坐电梯出了写字楼，一起到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去。

在这边等着红灯。

远远的，宋淼就认出了靠近路边的那辆灰色越野。

换了件黑色套头衫的少校，就抱臂倚在车边。

个高腿长的，显眼得很。

他也瞧见了人群里的宋淼。

目光未转，只放下胳膊，后背一挺，在原地站直了身子。

苗律和带人来的前辈走在前面闲话。

宋淼和那位单身同事并排跟在后面。

身后，有举着甜筒的女生，单手在包里翻东西。

手里的甜筒，差点歪到宋淼的身上。

“师兄”同事说着“小心”，一只手拉了她一下。

宋淼才回过神，笑着跟他道了谢。

红灯转绿。

四个人跟着人流过了马路，绕进了停车场。

少校抄起口袋，返身候在车边。

标准等人的姿态。

苗律知道自家徒弟有人来接。

对忽然冒出来拦路的少校，也并不觉得奇怪。

只不掩好奇地直白打量。

很有种要为自家徒弟好好把一把关的样子。

宋淼忙不迭为几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时川。”

又跟苗律点过头，“那我就先走了。”

前辈还在夸着：“哟，你男朋友挺帅啊。”

苗律却是一脸阅毕了案卷的正经浅笑：“嗯，确实不错，好好发展。”

宋淼：“……”

其实，已经发展了好些年了。

几个人就此告辞。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少校的目光，还是在无辜的单身同事背影上多追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