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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

作者:维克多·雨果 | 分类:其他 | 字数:31.2万

第九卷_二、驼背,独眼,瘸子

书名:巴黎圣母院 作者:维克多·雨果 字数:2504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6:51

二、驼背,独眼,瘸子

中世纪的每一座城市都有避难所,法国也不例外,一直延续到路易十二时代。

那时候,惨绝人寰的刑法和司法,犹如洪水,淹没了城邦,而这些避难所好比一个个孤岛,耸立在人间司法制度上面。罪犯一踏进去,便可以得救。在城市的郊区,避难所与绞刑架几乎一样多。一边是滥用极刑,另一边是滥用赦免权,试图互相纠正,但都不是好事情。国王的宫殿,亲王的府邸,尤其是教堂,都有避难权。有时候,把一个需要增添人口的城市整个儿作为避难所。一四六七年,路易十一就把巴黎变成了这样的圣殿。

罪犯一踏进避难所,就神圣不可侵犯,但千万不能出去。一走出圣殿,他就会重新落入法网之中。车轮、绞刑架、吊刑虎视眈眈,守在避难所周围,一眼不眨地监视着猎物,就像鲨鱼监守着船只一样。常有一些犯人像这样在某个隐修院内,在某个宫殿的楼梯上,在某个修道院的耕地里,或是在某个教堂的门廊下,一直避难到老死。因此,避难所也可以说是一座监狱。有时候,高等法院会下一道庄严的逮捕令,闯入圣地,将犯人重新交给刽子手,但这类事很少发生。高等法院害怕主教,法袍和道袍发生摩擦时,法袍斗不过道袍。但是,偶尔法院会越过教会,立即执行判决,例如,暗杀巴黎刽子手小让的那几个凶手,还有谋杀让·瓦勒莱的凶手埃默里·鲁索,就没有经过教会,立即被处决了。然而,那要高等法院签发逮捕令,否则,谁要是携带武器闯入避难所,就会遭殃!大家都知道法兰西的元帅罗贝尔·德·克莱芒和香槟的元帅让·德·夏隆是怎样死的。其实,在圣梅教堂避难的人是个卑鄙的杀人凶手,一个货币兑换商的儿子,名叫佩兰·马克,但是,这两位元帅把教堂的大门砸烂了,当然就罪大恶极了。

避难所是那样令人敬畏,据传,连动物都不敢挨近。埃莫安讲过一个故事:一只牡鹿被达戈贝一世追捕,躲到圣德尼的坟墓旁,猎犬突然停下,只是吠叫,不敢上前。

通常,教堂都备有一间小屋,用来收留要求避难的人。一四〇七年,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在圣雅克-德-布什里教堂的拱顶上专门建造了这样一个房间,他花费了四巴黎里弗六索尔十

六德尼埃。

圣母院的避难室设在扶壁拱架下、侧道的顶楼上,朝向修士们居住的内院,恰好是当今钟楼看门人的妻子养花的地方。这个空中花园无法与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相比,正如一棵生菜与一株棕榈树、一个看门的老婆子与巴比伦的女王不可同日而语一样。

卡西莫多得意地在钟楼和走廊上狂奔一阵之后,把爱斯梅拉达安顿在这个小房间里。一路上,姑娘始终没有恢复知觉,蒙蒙眬眬,昏昏沉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带着离开地面,升上天空,在空中飘浮、飞翔。她的耳边不时响起卡西莫多的狂笑声和喊叫声;她微微睁开眼睛,向下依稀看见巴黎成千上万的石板屋顶和瓦屋顶,犹如一幅红蓝两色的镶嵌画,头顶上是卡西莫多那张可怕的兴高采烈的面孔。于是,她连忙又合上眼皮。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她在昏厥时已被处死,那个主宰她命运的丑恶鬼魂又一次把她抓住,正在把她带走。她不敢看他,只好任其摆布。

可是,当头发蓬乱、气喘吁吁的敲钟人把她放到避难室里,她感到一双巨手轻轻解开捆住她胳膊的绳子时,她身子一震便惊醒了,就像黑夜里船靠岸的震动惊醒了乘客一样。她的记忆也醒过来了,发生的事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发现自己在圣母院里,于是就想起了有人把她从刽子手那里抢救出来,想起了弗比斯还活着,弗比斯不爱她了。这两个想法同时出现在这个可怜女犯的脑海中,后一个想法使她心中苦涩难言,这样,她的得救也带有苦味了。卡西莫多站在她面前,她觉得胆战心惊。她把脸转向卡西莫多,对他说:“您为什么要救我?”

他惶惶不安地望着她,像是在猜测她说的是什么。她又说一遍。他凄然地看了一眼就跑开了。

她非常惊愕。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把一包东西扔在她脚下。里面有几件衣服,是几个妇女施舍给她的,放在教堂门口了。于是,她低头看看自己,几乎赤身**,羞得满面绯红。生命复苏了。

卡西莫多仿佛也有点害臊,赶紧用大手捂住眼睛,又一次走开了,只是走得很慢。

她赶紧穿衣服。那是一件白长袍,还有一条白纱巾,是市医院见习护士的工作服。

她刚穿

好衣服,卡西莫多就回来了。他一边挽着一只篮子,另一边夹着一个床垫。篮子里有一瓶水,还有面包和其他食物。他把篮子放下,说:“吃吧。”然后他又把床垫铺在石板地上,说:“睡吧。”敲钟人是把自己的晚餐和自己的床拿来了。

埃及姑娘抬起眼睛,想说句感谢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卡西莫多的模样实在可怕,她吓得身子一颤,连忙低下眼睛。

于是,他说:“我吓着您了。我长得很难看,是不是?您不要看好了,听我说就行。白天,您待在这里;晚上,您可以在教堂里随处走走。但是,白天和夜里都不要出去。一出去就完了,人家会杀死您,我也会死的。”

她很受感动,抬起头想回答他,可是他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想着那位长得像怪物的人刚才说的那番古怪的话。他的声音那样嘶哑,却又那样温柔,她感到很惊讶。

然后,她仔细察看那间小屋。这房间大概有六尺见方,有一扇小窗和一扇门,朝向微微倾斜的石板屋顶。几个装有怪兽脑袋的檐槽似乎正俯下身子,伸长脖子,从窗洞里向她张望。在她的屋顶边上,她看见数以千计的烟囱正在把巴黎各家各户的炊烟送上天空。这个可怜的埃及姑娘,这个捡来的孩子,被判处死刑的犯人,没有祖国、没有家园、没有亲人的可怜人,看见这个景象,不禁凄然伤怀。

正当她想到自己孤苦伶仃的身世,比以往更加伤心的时候,她感到一个长着胡须的毛茸茸的脑袋伸到她的手中和膝盖上,她吓了一跳(现在一切都使她害怕),低头一看,原来是可怜的山羊,机灵的加利。当卡西莫多驱散夏莫吕的卫队时,它也逃跑了,跟着她来到了这间小屋,在她的脚边爱抚她已有一小时,却未得主人一顾。埃及姑娘拼命亲吻它。“啊!加利,”她说,“我都把你忘了!可你还想着我!啊!你倒是有情有义。”说着,她哭了起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为她卸去了那块长久以来把她的泪水压在心里的石头,眼泪哗哗地往外涌,她感到她的辛酸和痛苦都被泪水冲走了。

夜幕降临,她发现夜色美丽,月光柔和,于是,她在围绕钟楼的走廊上走了一圈,她俯视地面,大地一片宁静,她感到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