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压抑难以发泄，一想到今晚还有可能遇到同样的问题莫问川就头皮发麻。

“师父——师父——”终于，莫问川控制不住在潭梅梅的坟上大声咆哮。声音在沟里回荡了好久。直到自己完全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力气，莫问川才一屁股坐在草垛上，颓废的倒在一旁，那是莫问川第一次感到无助和自己的无力。“嘿嘿，娃子知道用功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知躺了多久，莫问川竟然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莫问川一头爬起来，没错，那张脏兮兮的脸，黑的起壳的棉衣和浓烈刺鼻的臭气。

在这一刻，这一切竟然显得这么亲切，莫问川自己也不知道不知不觉间这个曾经让莫问川百般不爽的人竟然成了莫问川最大依靠。

莫问川直接扑到师父怀里，眼泪竟然不争气的流了出来，经过了恐惧才知道有人保护的可贵，而莫问川正是在那一天彻底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莫问川突然的举动让师父僵在原地，好长时间过去莫问川才感觉到背后被轻拍了两下。

“好咧好咧，师父在，有啥困难都么事。”

他的声音没了以前的粗犷豪放，多了些细腻和安慰，让莫问川心里好一阵温暖。当然莫问川也知道自己一个男人不该太矫情，稳了稳情绪，莫问川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师父。

听完莫问川的经历，师父没出现想象中的凝重，而是眉开眼笑，刚刚慈祥的样子不见了，那个让莫问川有些亲切的猥琐老男又出现了。

“嘿嘿嘿，娃子长本事了，还假的给人驱鬼。”话虽如此，但是莫问川没有看到他有什么不悦。

在巫行中很讲究出师，一个合格的巫行中人必定是经过大大小小数场驱鬼、法事等场合的“过来人”，尽管可能只是打打下手之类的活计，但这样的经验会使得他在之后的独自闯荡中不会被反噬。

而莫问川作为一个刚刚入行不到半年的鬼中人，竟然就敢给人驱鬼，这种行为与愣头青无异。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门规处罚是少不了的。

师父没有继续嬉皮笑脸下去，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突然语重心长。“我么有看错你娃子，莫问川你记住，本事是用来帮人的，你帮不帮得了，那是本事问题，但如果你见死不救，那就是人的问题。”

这是师父的人品，也是他做事的准则，这个准则正是从这一刻起深深的扎根于莫问川的心中，“本事是用来帮人的”莫问川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心中顿时豪情万丈。没错，老子是在救人，那莫问川还怕个屁啊，管你女鬼男鬼，尽管放马过来。

话虽如此，但师父也没有大意，而是片刻不停，由莫问川带路直奔女人家。

莫问川的情况就是常说的鬼缠身，和那个男人是一样的，但略有不同的是鬼缠身的原因。

一路上，师父肯定了莫问川的分析，男人毫无疑问的是因为干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被鬼缠身，至于莫问川，则是因为让女鬼失去了发泄怨气的途径，所以她就开始跟着莫问川，直到男人身上的血气消失，她便会再回去索命。

由于莫问川他们两人速度都不慢，不消三个小时便出了沟，到了麻河。

师父的造型和身上的气味莫问川倒是已经适应了，但麻河的村民却难以适应，只要是他所过之处，必然就会让出一条宽宽的道路，这倒是省的莫问川他们在人堆中挤着穿行。

莫问川默默的跟在师父后面，有意无意间拉远了距离，身旁的指指点点早已让莫问川脸上火辣辣的。

说实在的，别说当时已经快八十年代，就是在抗战的时候，师父的这身衣服也算是寒酸了。

师父倒是大大咧咧的不管不顾，速度倒也颇快。在莫问川的指引下，终于是到了女人家，让莫问川也能松口气。

到门口还没敲门，莫问川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这个味道并没有让莫问川紧张，因为莫问川知道女人还在用莫问川给她说的方式“治疗”男人。

叫开了房门，女人一见是莫问川，顿时眉开眼笑，虽然师父的造型和身上的气味让她连连皱眉，但在莫问川介绍这是莫问川师父之后她也顿时恭敬有加。

莫问川驾轻就熟的来到里屋，前天晚上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竟然裸着全身站在房间里自己用手巾沾着猪血往身上擦。

此时他身上已经涂的七七八八，连脸上都是一片暗红，活脱脱一个从血缸里爬出来的怪物。

见到莫问川，他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不好意思的躲起来，而是眼中好像突然多了些敌意，一片暗红的脸庞下两只眼睛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谁？”他的声音居然这么阴寒，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我——我——”莫问川被这种气势压得有些说不出话，身后的女人突然闪到莫问川身前，“你干啥？这就是救你的活神仙，你还不好好谢人家。”

女人的话一出，男人眼中的敌意少了一分，但依旧显出难以掩饰的谨慎。

“哦，原来是活神仙啊，来来来，坐坐坐。”男人的语气倒是变得很快，但在那样的眼神下，这种语气显得十分讽刺。男人的表现让莫问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不像好人。

“坐就不用了，还是请你把自己做的事老实交代吧。”刚刚一直在莫问川身后的师父突然闪到莫问川身前，宽厚的背影让莫问川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却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阴寒取代。“你说啥胡话？我不知道。”

女人左看看右看看，很明显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脑子有些跟不上。

“老实说，做过啥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她跟着你？”师父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

“你，你说啥胡话？”男人的声音终于透出了恐惧，暗红的身体竟然抖了一下。不过这种恐惧却敌不过他的嘴硬。

“哼——”师父冷笑一声，转过头冲莫问川要了柳枝和井水，沾好之后递给男人。

“擦在眼睛上，看看。”

莫问川和师父都没有擦过，所以不知道女鬼在不在，按说有莫问川和师父这样两个煞气重的人在女鬼是不敢进屋的，此刻莫问川都不知道师父的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