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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败

作者:邓元梅 | 分类:都市 | 字数:20.9万

第八章掌控

书名:成败 作者:邓元梅 字数:21808 更新时间:2024-10-10 14:24:13



1

乔一川回到了北京。伍志去机场接他的时候告诉他,小齐已经离开了北京分公司,而且做了胡总的干女儿。

伍志说这些时,面部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乔一川便“嗯”了一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告诉伍志,小齐在江南办厂办得风生水起吗?他能问伍志,那个晚上,小齐到底和胡总做了什么交易吗?他还能问伍志,罗婉知在北京干了些什么吗?伍志和欧亚公司到底是什么关系吗?这些东西,伍志藏得很深,而且面部的表情是那么从容和坦荡。

乔一川在车上问伍志:“刘教授关于江南秀湖岛的报告有消息吗?”

乔一川这么一问,伍志像是突然想起这件事一样说:“乔总不提这事,我差点儿忘了。报告在我办公室里,你回来得正好,你以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名义送给张怀仁主任,回公司后,你就送去。江南的湖泊进入湿地保护名单,问题不大。”

“那好。我把报告送给张主任后,是不是约他和刘教授一起出来聚一下?”乔一川问。

“这件事,你看着办。”伍志说完就目不斜视地开车,那样子显然在暗示乔一川,他在开车,要注意行车安全。

乔一川便没再说话,任由伍志把车子开回了北京分公司。一回公司,伍志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连连说:“好,好,好。”挂断电话后,他就喊伍长河,让他把报告送到楼下。交代完伍长河后,他把车子的钥匙交给了乔一川,然后对乔一川说:“我有位香港朋友来北京了,他们要搞一个聚会,我现在就过去,报告的事情,你就亲自跑一趟,我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乔一川也很真诚地对伍志说:“谢谢伍总,江南的老百姓会记着你的。”

伍志笑了笑,拍了一下乔一川的肩,就出门打车走了。乔一川喊:“伍总,你开车去,我打车吧。”

“我不能开车去,这帮人个个是海量,开车去,是负担。”伍志一边说,一边扬手拦车。一辆出租车便停在他的旁边,他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整个过程,乔一川一直看着,直到伍长河拿着报告喊他:“乔总,您要的报告。”他才收回了目光。在他收回目光时,无意间又扫到了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年轻,啥都能想。

乔一川笑了笑,从伍长河手里接过报告,就去了停车场。在发动车子之前,乔一川把报告认真地看了一遍,报告写得很完美,刘教授无愧于湖泊方面的专家,在这份报告结尾,提到了湿地保护的意义和价值以及所需要的费用100万。签名是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盖章也是江南资本运营公司,乔一川盯着大红章印看了看,感觉哪里有点儿别扭,但没看出问题,就把报告收了起来,发动车子,沿着张怀仁所在的部机关方向开去。

张怀仁主任不在办公室里,不过乔一川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很客气,让他把报告交给指定的一名小伙子。小伙子对乔一川倒是很客气,还给乔一川倒了一杯茶水。乔一川向四周看了看,部机关的办公室很朴素,远不如梅洁部长的办公室。当然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如梅洁办公室的也没几个,这女人是把办公室当酒店套房在使用。据说因为工作的问题,她经常就住在办公室不回家。

乔一川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想到了梅洁。这女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能让这个女人失手的人,在江南恐怕只有乔一川。

从部机关出来后,赶上了下班的高峰,到处堵车。这一堵,让乔一川感到很无聊,大脑里竟然出现了香香的影子,还有梅洁的笑容。离开了江南资本运营公司,她们怎么还阴魂不散地跟着他?他想女人了,自从上次强暴郝小麦后,他就没碰过女人。

当车流慢慢移动时,乔一川才从香香的影子中醒过来,他在下一个拐弯处,竟然把车开向了小雨的学校。直到小雨的学校出现在他的眼前,乔一川才惊了一下,他这是怎么了?可是他的车还没接近校园,他就发现了小雨,她站在路旁,死盯着他的车。

小雨知道乔一川今天来北京,她偷听妈妈的电话得知的。妈妈在电话里说要做掉什么东西,她一天都心神不宁。吃完饭,她索性站在路边看来往的车辆,直到伍志那辆熟悉的车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她才发现,她原来一直在等他。

乔一川的心又狂跳着,他赶紧找了一个停车处停好车,从车子里走了下来。小雨还是站在原地,还是死盯着他的车。他紧走了几步,小雨一直保持着没变的姿势。

“小雨。”乔一川喊了一声。

“你这是路过呢,还是特地来找我的?”小雨的话里带着刺。

乔一川也没计较,看到小雨的那一刻,他这些天的担心全部落地了。任由她抱怨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吃饭没?”乔一川问小雨。

“又是来请我吃饭的?”小雨还是不饶人。

“小雨。”乔一川又叫了一声,小雨这回抬起了头,看着他,那目光很迷离。

“我们不吵架好吗?”乔一川说,那语气像极了恋人之间的妥协。一说完,乔一川就有些后悔,他这是怎么了,小雨是他不可以靠近的女孩,就算他想女人想得钻心透骨,也不能拿小雨当下酒菜。

“我们吵架了吗?你还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消息?说吧,我全告诉你。”小雨一副不打算原谅乔一川的架势。

乔一川没再说话,用目光去注视小雨,他想好好看看小雨,看仔细一些,看认真一些。过了这一次,他想,他不能再来看这个女孩了,这个让他一直心动、一直想接近的女孩。小雨却不回避他的目光,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让,谁也不躲。乔一川伸手去拉小雨,小雨竟然没有反抗,很听话地被他拉着往前走。到了车边,乔一川拉开前车门,把小雨塞进了车里,他自己也坐了进去,然后发动车,载着小雨,在灯红酒绿的北京城奔了起来。

乔一川踩着油门,一口气把车开到了郊外。当他把车停在一片菜地边时,小雨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泽,盯着他看着,看得乔一川的心又是乱跳,他低喊了一声:“小雨。”

“嗯。”小雨极温柔地应着,两只手在黑暗中伸向了乔一川,然后两个人的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别丢下我不管好吗?”小雨歪在乔一川的耳朵边说道。

“我会管你的。”乔一川的声音越来越细,也越来越柔。

“亲我。”小雨说。

乔一川的身体抖动了一下,他想把脸转过去,离小雨远一点儿,他不能亲她,他更不能靠近她。可是,他转不动,有股力量控制着他,不让他转动。

“亲我。”小雨又低吟了一声。

“亲她。”乔一川的心底冒出了无数个这样的声音。他压不住了,他似乎看到了无数双手把他推向了她。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两张嘴近了,慢慢地黏在一起,他的双眼闭上了,他的牙齿裂了一条缝,一个软软的柔柔的东西伸了进来,小心地探索着。当那个东西探到他的舌尖时,娇羞一般闪了一下,然后又是很小心地探了过来。他不再放过她伸过来的东西,用舌尖钩住了,极柔地咬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他的心里吞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她的心跳也越来越重。他的手极不安分地往她的衣服里伸着,她没有阻止,任由他不停地往里伸。他捉到了那两个急剧跳动的胸,他的手在上面游走着,她从心底发出了响应的声音,他们的腿缠到了一起,他的下体膨胀得很厉害,他想要她,那种愿望越来越强烈。

“给我。”乔一川说。

小雨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动作快得让乔一川反应不过来。他想去拉她,想再一次缠绵,可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如石像一般。

“小雨。”乔一川试着叫她,她还是被固定了一样,没有半丝晃动。

“你怎么了?”乔一川试着问。

“回学校。”小雨的声音变得极冷,好像刚刚有过的一场狂热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女人都是这么善变的动物吗?乔一川很无奈,下体胀得有些难受,他把车门打开,走了出去。冷风一吹,他的欲望迅速退尽,他找了一处僻静地,掏出那个东西,撒了长长的一泡尿。

小雨还在车里坐着,一动没动。乔一川的两个字“给我”,让她突然想到了父亲,父亲也是这样对别的女人说“给我”的吗?父亲也是这样从一个又一个女人身体上爬起来的吗?妈妈对父亲的女人们好像全知道,又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一样。她一直让自己长住在香港,可是小雨总感觉妈妈的眼里藏着一股怨气、一股杀气,还有一股冷气。特别是妈妈在电话里神神秘秘地说要做掉什么时,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自己在担心乔一川。这个让她爱不得的男人,却夺走了她的心。

妈妈在北京的这几天,一直带着她出席莫公子的活动,甚至丢下她和莫公子独处,自己悄然跑掉了。莫公子把她带进那群公子玩的会所,他们玩得极为变态。在这个晚上,她差点儿被这群人做掉了,她是在他们混战的时候,借故上洗手间偷偷溜掉的。

从会所出来后,她无比想念他。可他狠心到连个信息都没给她发过,就算是利用她套取信息也行,她发现自己也愿意收到他那样的信息。

妈妈回江南了,一大早走得极为匆忙,而她在妈妈的电话中知道了乔一川回北京的事情。她的心一整天都在为他而跳,为他担心。她不知道妈妈要干什么,但她知道,妈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妈妈已经在国外的银行为她存足了钱,妈妈说,她一毕业,就离开这个破地方。妈妈恨这个地方,可妈妈却还是为了父亲,刻意利用她去赢得莫公子的心。

妈妈和爸爸有太多的事情让她担忧,在那个家不是家的江南,她恨爸爸的女人们,更厌恶她们在那个家里替代了妈妈的位置。父亲生日那天,她偷偷回到了江南,以为可以给父亲一个惊喜。她听到开门声音时藏在她的房间门后,可她看到父亲搂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那女孩整个身体贴在他的怀里,父亲几乎是半搂半抱地和她一起上楼,父亲甚至还在她的下面捏了一把,说了两个字“给我”。

女孩甜甜地笑着,父亲哈哈地笑着,他们的笑声震得房子不停地晃动,小雨的眼泪流了一地。当父亲房间的门“彭”的一声关上时,她才知道,不是房子在晃动,而是她在发抖。她冲出了家门,冲进了酒吧。以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等她记得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乔一川那张让她陌生却又无比英俊的脸,可她满心都是恨意,恨那个和她差不了多大的女孩,恨父亲,恨一切男人。

现在乔一川的低语声“给我”在她的耳边响起来的时候,父亲和那个女孩的丑恶画面浮了出来。乔一川的手、乔一川的脸全变成了可憎的恶霸,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恶心,恶心自己的身体,也恶心乔一川想要索取的东西。

直到回到学校,小雨都没有再说话。乔一川临走的时候,想要对小雨说“保重”,想要告诉小雨,他可能要回江南资本运营公司工作。他明天就去找孟明浩秘书,敲定承建秀平桥的单位,秀平桥一动工,他就得投入重建的工作之中。可是小雨走得很决绝,没有再看他一眼,他的心冰凉一片,他猛然发动了车子,用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小雨,消失在北京的夜里。

乔一川回到了平安里,夜,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他没有去洗澡,小雨的体温,小雨的香气,小雨那对饱满的胸,小雨的那一声“亲我”,全部跑进了他的大脑……后来画面幻化成了郝小麦的脸,除了妻子的身体,他发现他想不了别的女人。他索性脱光了,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电话,又是电话。乔一川的梦被电话打断,梦中全是郝小麦,她望着他,幽怨而又多情。

乔一川按下了接听键,万雄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又是万雄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昨天,似乎又是很久之前出现过,那时他在电话中说:“北京出事了,出大事了。”现在,这声音又响起来了:“郝小麦出事了。”

乔一川的梦醒了,彻底被惊醒了。他一屁股坐了起来,对着电话喊:“小麦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沉重的不祥之感扑了过来。

“她,她在旅游时,不小心摔进了山谷中。昨天夜间,旅游团才在山谷里找到她的尸体。日报社的总编和宣传部的苏副部长已经赶往出事地点。昨天半夜就接到了通知,邱总现在才让我通知你,怕你大半夜干傻事往江南赶。一川,别难过,我和秋琪在机场等你,我们一起去接小麦回来。”

乔一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挂掉电话的,更不知道自己又是怎么样起的床、穿的衣服。直到伍志和伍长河扶着他出了公司的大门,扶着他上车,甚至是扶着他上了飞机,他还处在迷蒙之中。他不相信万雄的消息是真的,可是,万雄说的人不是小麦又是谁?

飞机在省城降落后,万雄和余秋琪在人群里找到了乔一川,他完全是被动地走路,他们扶住他,把他带上了车,小马把车开向了郝小麦摔死的云阳山。

云阳山在江南市下面的一个叫武县的地方,因为山高峻秀而成为江南甚至是省城人休闲避暑的胜地。结婚那阵子,正赶上热天,乔一川和郝小麦的蜜月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现在,乔一川再次去云阳山时,竟是为了给妻子郝小麦收尸。

乔一川、万雄、余秋琪和小马到达云阳山的时候,郝小麦的尸体已经从山谷里拖了上来,由于她是脸朝下,头部又撞到了大石块上,整个面目已经毁得不成人样。为了不让乔一川难过,报社总编和苏副部长决定把尸体紧紧地裹着。等乔一川赶来的时候,郝小麦的尸体已经裹得很严实,而且运进了武县医院的太平间。

乔一川并没要求解开被裹得严实的郝小麦,在万雄和余秋琪的帮助下,尸体很快火化掉了,只是当旅游团把郝小麦的背包交给乔一川的时候,他的眼泪“哗啦”一下,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余秋琪伸手把乔一川拉进了她的怀里,她像位母亲一样拍着他的后肩说:“哭吧,大声地哭出来。”

乔一川没有大声地哭,而是很快擦干了眼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武县。当万雄和余秋琪把乔一川送回他和郝小麦的家时,乔一川赶他们走。他们望着他,特别是余秋琪,眼睛里满是想留下来帮他的意思,他装作没看到一样,把他们推出了家门。

万雄和余秋琪一走,乔一川把郝小麦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床上,除了一些日用品外,就只有一部被乔一川淘汰过的旧手机,这显然不是郝小麦正在用的手机,她的手机是最新款苹果手机。据说她是接了一个电话,离开旅游团的人后,一脚踩空摔进了山谷,手机当场也被摔成了碎片,显然是这个电话让她忽略了山路的危险。

乔一川好奇地把这个手机拿了起来,手机上并没有什么来电或者去电显示,他继续翻了一下,在所发的信息里,他居然看到了神秘号码发给他的信息。那个一直在提醒自己的神秘人竟然是妻子郝小麦,而且余秋琪告诉过他,郝小麦和梅洁、香香都有来往,她怎么和她们会有来往呢?

乔一川越想越不解,他放下手机,开始在家里到处翻动,他相信她既然能用神秘号码提醒他,肯定还会在家里留下什么东西。她进了他们的圈子,为了他吗?

乔一川的心开始痛了。他疯了一般地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抽屉翻了一遍,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他累极了,把床单掀了起来,把郝小麦的日用品、郝小麦抱着睡觉的毛毛熊摔到了地上,突然从毛毛熊里掉出一个小本子,乔一川捡了起来,第一页竟然写着:献给我的爱人:乔一川。

乔一川的手抖动着,眼泪再一次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2

乔一川控制不住手的颤抖,翻开了郝小麦苦心藏着的这个小本本。小本本第一页写着一句话:我知道人都会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乔一川继续翻,郝小麦写着:被他看中了。

“他说,你男人要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混得好,只有一条路可走:你做我的女人。自从公公自杀后,一川消沉得像个木头人。而我,这只从前骄傲的孔雀,被领导频繁地带进了饭局之中。有时候,他们的手借故放到了我的肩上、我的腰上,还有我的大腿上。失去公公的光环,我从孔雀变成了一只人人都想食用一口的野鸡。长得漂亮,不是我的错。嫁给一川,也不是我的错。我也知道,如我这般长相的女人,迟早会成为他们的猎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这一段话记录的时间是乔佰儒自杀后第三个月。乔一川这才发现他对郝小麦的忽略已经很久了,如果他关心她,如果他在那一段时间不是冷淡一切事,她会独自面对陪酒的尴尬吗?原来她的生活比他糟糕一百倍。他不过是被商场的规则挂了起来,他只要不为仕途斗争,不生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容易混过一生。可小麦不一样,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曾经目空一切的女人,生活的骤然变故,把她推进了男人的娱乐圈子之中。她的美,她的弱小,便成了他们都要咬一口、尝一尝的甜点。可这些,乔一川从来没有去想过,他以为天塌下来,压倒的只是他一个人。

郝小麦继续写着:这不都是他的错。

“这不是他的错。我这样说不是为了自我安慰,更不是为了给他辩护。他的话很对,我要想继续保持我从前的生活,就得依靠他。他并没有强逼我,只是他的话击中了我。我知道,他不是一个普通人,至少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他是能一言九鼎的。我也不知道怎样和他有了联系,以他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公公还在世,我也很难走近他。但还是阴差阳错,我和他走到了一起。从第一次开始,我就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中:快乐——痛苦;幸福——自责。我该怎么办?我是一个好女人吗?好多次,当我处在快乐中时,都会不由自主想到一川。那种感受太让人痛苦了!我也为自己辩解过,认为一川自从父亲去世后就一直沉溺,变得冷漠和萎靡,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但这并不能减少我的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依然爱一川,可我也爱他。他并不是一个世人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难得的好男人。要说错,都是我的错,谁也没错。也许那次我不该去帮他检查身体,更不该在那之后又三番五次去。这个男人的目光里有股让人沉醉的神情。”

这一段话记录的时间是父亲自杀半年后。乔一川这才发现他真的对郝小麦的忽略已经很久了……读着小麦的日记,乔一川忍不住泪水长流。也许只有在失去后,你才会知道自己有多需要这个失去的对象。尽管在日记里小麦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但他知道就是成道训。只是小麦对成道训的描述让他难受,不单单是因为父亲、因为职场,更因为他是一个男人。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小麦在电话里流露出来的温柔和对那个人的欲望,那种表现是从未在他面前有过的。和小麦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从认识到结婚成家,小麦一直都没有那么疯狂过,尽管她喜欢浮华的生活,但她不是那种耽于肉欲的女人。乔一川回想起那天晚上,他的心就痛起来。他突然认识到了,小麦是爱那个男人的。他为此难以承受,看起来他真的不了解成道训,或者是小麦原本就是被他迷惑住了。

乔一川继续看着,时间到了半年后,郝小麦这么写着:“我很少能见到他,他工作太忙了,整天不是会议,就是在外面,周围总是有一大群人围着,似乎从来就没有私人空间。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喜欢做一个没谁在意的人。但我能理解,他天生就是一个具有强烈征服欲的男人,他需要这些,就像一川需要他那种颓废一样。我对一川越来越失望了,不是因为他不求进取,而是他的萎靡不振。一川冷落我了吗?也许吧。我是个女人,也希望能得到自己爱的男人的怜惜疼爱,当然还有生理上的需要,我也想

要个孩子。人们都说,一个女人不经历这一切,尤其是孕育和分娩,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可是一川那种样子,我敢生孩子吗?我能生孩子吗?

“而他就不一样了。我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似乎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把自己最柔弱的那一面展示给了我。这样一个男人,有人说他是枭雄,有人说他冷漠,说他权欲过重,可我看见的是一个普通的人。那天他真的像是一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就在我身边睡着了,头钻在了我怀里。我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第一次我经历了传说中的那种欲仙欲死,开始很紧张,而后来就忘了任何事情!也不知道有多长时间。那之后我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他。但一川呢?一川怎么办?

“爱情,这是多美的一个童话呀!可我怎么总是觉得惶恐,甚至有时感到恐惧呢……

“那不是我的错,可又是谁的错呢?我安慰自己。只是面对一川时,我真的好内疚。在享受和内疚之中,我摇摆不定。在唾弃和虚荣之中,我挣扎徘徊。我发现自己是一个坏女人,无可救药。我真的越来越无法面对一川……

“也许我能为他做点儿什么,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乔一川看到这里时,已经狂乱起来,心若奔马,可他的手指还是忍不住往下翻着。郝小麦写着:

“一川强暴了我。他终于还是知道了我在外面有男人的事实。他没有问我那个男人是谁。其实就算他问我,我也不会告诉他。在他面前,我已经容颜尽失。

“爱情,这个我从前一直相信和向往的东西,在一川的强暴中荡然无存。只是我发现,我平静多了。与其这样偷偷摸摸地过日子,不如让一川知道,他的老婆有了别的男人。这样,取决权在他的手上,只要他提出来离婚,我会什么都不带走地离开他。这样,他才有尊严,他才有补偿。

“我等一川向我开口提离婚的事情,可一川没有提。一川越是这样,我的心越是疼痛和内疚。

“我还是对他开口提要求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他提要求,为了一川。我说:让乔一川去北京吧。这样我和他就可以少点儿干扰。我这是为什么?真的是希望一川把北京变成他的转折点,能够东山再起,还是因为我无法面对一川,也无法离开他?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是一个把工作和生活界限划得非常鲜明的人,他妻子之所以不在他身边,就是他俩在这方面存在着巨大的鸿沟。尽管他对我好,可从来不让我参与任何事情,我俩也一直努力掩盖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他答应了一川去北京,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他告诉我,他信任一个女人——梅洁,但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梅洁是一个善解人意,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人,从不会提出非分的要求。

“我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定有过很多女人。也许我看错了他,把他想成了那种庸俗的人。但他又一次主动对我提到了梅洁,强调他绝不会和这个女人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关系。他说梅洁这样的人,有时你必须留着。

“一川去了北京,他能振作起来吗?我没想吴得喜被杀的事,不知道对一川是好还是不好。

“一川给江南资本运营公司带来了投资,而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公司?他明明没有事情,可他还是要我留在省城陪他。我越来越担心一川,总感觉有无数个陷阱,我害怕一川会掉进去……”

乔一川的眼睛再一次模糊了。字里行间,他感受到了小麦对自己的关爱,这是没有丝毫虚假和做作的。但他也感觉到了小麦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甚至是恐惧,也许她知道了更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梅洁笑他“久别胜新婚”,他回忆起当时梅洁的表情。是的,这个女人早就知道了小麦和成道训之间的事,而且还在妒忌。

郝小麦的日记,记录着她的痛、她的泪,还有她的生命。

乔一川继续翻着日记。他发现小麦渐渐出现了疑虑甚至害怕。那个“他”,也就是成道训的世界让她无法不害怕。她又一次写道:“我偷听了他的电话,原来一川带来的那位老板真的有猫腻。只是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一川会不会有危险?

“我好害怕。我越来越感觉公公的自杀与他有关系,可是证据在哪里?

“为什么我的行踪他好像一清二楚呢?我不敢再接一川的电话,我更不敢主动给一川打电话。

“一川,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后来的日记写得很短,有时候就是一个问号。最近的日记,郝小麦写着:“一川和成思雨好上了,这是报应。成思雨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她和一川好,是为了报复我吗?他第一次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他说决不允许小雨和一川这样下去。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目光里有种冷冰冰的东西,让我不寒而栗。我好担心。

“一川没有回江南,他在秀湖岛上。他和成思雨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了?

“为什么我的心好痛?”

郝小麦最后一篇日记写着:“我怀孕了。我知道不是一川的孩子,我原以为是他换掉了我的药,可当他逼我打掉孩子时,我才知道我的药是一川换掉的。

“老天在惩罚我。

“我很害怕,他让我打掉孩子,口气那样不容分辩。可我不愿意打掉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他的呀!不,我不会伤害这个孩子,他连一缕阳光都没看见,他是无辜的。我可以和一川离婚,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是不是好残忍啊。孩子,妈妈对不起……”

乔一川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是摔下去的,她绝对不是摔下去的。他们杀了她。

乔一川的后背、手心、额角全是汗。

恨,他的大脑、他的意识、他的所有细胞里全是这个字。

乔一川丢掉日记本,出了家门,给小马打电话,让小马送他去机场,他要回北京,一刻都不能留。

余秋琪很担心乔一川,可他说什么也要走。余秋琪想和小马一起送他走,他不让。余秋琪只好让小马多注意点儿,有什么情况马上给她打电话。在车上,乔一川不讲话,小马也没敢多问。

直到省城机场,乔一川也没有讲一句话。当他飞到北京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没有让伍志来接他,而是打了一辆车,直奔小雨的学校。

小雨在上自习课。乔一川打电话说:“你出来。”就这三个字,就挂了电话。小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请假出了校园。

乔一川一见小雨,就抓着她,生怕她跑了一样。他把她直接带进了一家宾馆,整个过程,小雨完全是被动的。而乔一川的脸色非常差,阴沉得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这让小雨不敢多问半句,任由他登记、开房,甚至把她推在床上。

整个过程,小雨没有说话,没有反抗。这让乔一川的怒火到了极致,他甚至认定,小雨早就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冲着小雨吼叫:“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雨困惑地盯着乔一川,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乔一川问她:“你早知道郝小麦和你爸有一腿是不是?你是故意让我接近你的是不是?你怎么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人呢?你和你的父亲成道训一样恶劣,你们应该下十八层地狱。成思雨,我操你妈,你的一家人全是疯狗、毒蛇。”

乔一川口不择言地骂着小雨,小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乔一川骂到最后,小雨从床上跳了起来,对着乔一川的脸,“啪”的一声扇了下去。

乔一川愣住了,他傻瓜般地盯着小雨。小雨不解恨,从小到大,别说被人骂,被人大声吼过都没有,竟被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无情地伤害。她的倔强、她的怨恨、她的霸道让她又一次扬起了手臂,准备扇乔一川的另一半脸。乔一川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抓住了小雨扬起来的手,把她再一次推倒在床上。小雨改用脚踢乔一川,一边踢一边骂他:“你这种男人,活该被人戴了绿帽子。”

乔一川的眼里冒出了火光,他把小雨的双手反扭着,另一只手,疯一般地去撕小雨的衣服。小雨还在骂:“乔一川,你是流氓,你敢碰我一下,我爸一定会杀了你。”

乔一川的仇恨、乔一川的怒火,被小雨的话推到了顶峰。他撕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强,越来越粗暴。小雨被乔一川越压越紧,动弹不得,而她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扯下来了,她的肉体,还有那对被乔一川不久前摸过的酥胸,全景式地展现在乔一川的眼里。

乔一川完全疯了,小雨在他的身子底下越来越安静,而他的暴怒越来越强、越来越烈。他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强奸这个女孩,他要报复成道训。

小雨不动了,她的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流着。乔一川视而不见,兽性在这一刻让他疯一般地扒开了小雨的两条大腿,那个让男人们疲于奔命的地方,写满了诱惑。那是少女的洞穴,密密匝匝的毛发如千军万马般地挡在小雨的私密处。哦,那片草地,他在心里想象了好多次,也向往了好多次。现在,她属于他,现在,这片草地任由他收割、践踏。现在,一切不存在了。成道训,去他妈的董事长,去他妈的商场,去他妈的绿帽子。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小雨黑白分明的肉体,只剩下小雨散发着芳香的肉体,只剩下小雨雨打芭蕉的凄美。

他进入的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多的快感从下而上地入侵着他,他忘了所有。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一切梦境里,只剩下小雨的胴体。他开始温柔起来,他抚摸她的身体,他吃掉了她眼角边的泪水,他呼唤着她的名字,他叫着沉睡的爱人。

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是激烈还是温柔,身子底下那具肉体都不反抗。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乔一川从小雨的身体上爬了起来。灯光打在小雨的肉体上,闪烁着一种让乔一川纠结的光泽。床单上散落的点点滴滴处女红,刺得他的眼睛生痛,小雨眼角的泪水越来越多,小雨的身体却越来越静止。他怕了,那种怕比失去郝小麦还要恐惧,那种怕,如无数只爪子抓着他的心尖,挠着他的身体,把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搅了起来。他的脸顿时灰白一片,他摇着小雨喊:“小雨,小雨,小雨……”

他的声音落了下去,似乎落进了尘埃之中,没发出半丝响动。房间越来越静,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不停地撞击着他。

痛,那种痛不是流血的痛,也不是受伤的痛,而是揪心的痛、恐慌的痛。

“小雨,我错了。”乔一川跌倒在地毯上。

“小雨,我不知道你还是……”乔一川把“处女”两个字咽了回去。他看到小雨的身体在动,小雨坐了起来,他想去扶她,她却躲开了,她摇晃着走进了洗手间。

流水的声音打破了房间的安静,乔一川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如果郝小麦的死让他仇恨,那么占有小雨的罪恶让他宽恕不了自己。

小雨出来了,乔一川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一丝不挂。小雨盯着他,眼里寒冰一片。突然,她对着他的裸体吐了一口痰,撕心裂肺地喊:“滚。”

“郝小麦死了。”乔一川说。他好像是自语,又好像是对着小雨说。说完,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他怎么冲洗完自己的,又是如何穿起衣服离开宾馆的,他好像都不知道,他失去了一切知觉。

这个仇恨加耻辱的夜,掏空了乔一川的所有。

3

乔一川病了,高烧。

乔一川离开小雨后,心却堵得特别难受。郝小麦的死让他愤怒,可他对小雨的强暴却让他极端瞧不起自己。当他发现郝小麦在外有野男人时,他对她也这样强暴过。可知道这个男人是成道训时,他除了跑回北京去强暴他的女儿外,他还能做什么?

他就不是一个男人,他用强暴伤害了自己爱着的女人。他除了欺侮比他更小的弱者外,他还敢做什么?成道训,这个名字让他咬牙切齿般地仇恨,可他竟然拿成道训无能为力。他是想告诉成道训,他占有了成思雨,他还想告诉成道训,他一定要拿到证据,一定要替父亲、替小麦、替西白、替江南资本运营公司讨回公道。可是,在证据面前,他却有一种束手待毙的苍白感。

乔一川绝望了。

酒,只有酒才能够让他麻木不仁。他直奔后海酒吧。借酒浇愁尽管是很多人惯用的方式,可是没有酒,他在这个讨厌自己的夜里怎么样度过呢?

一个人的酒宴总是醉得格外快,乔一川醉了,不过他还是挣扎着回到了平安里。他躺在床上,身体却如着火的球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烧着。他似乎闻到了肉体被烧焦的臭味,窒息、压抑、恐惧、厌恶等全部在体内涌动,他难受得想大喊。

乔一川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拼命冲淋身体,冰凉在他的身体上游走,身体外的火在一点一点地熄灭,可心里的火怎么也浇不灭。他越是拼命地冲淋,越是有火往外吐。他发怒了,他就不信浇灭不了体内的热气。

冷气越来越强地入侵着乔一川,他感觉回到了寒冬,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一望无际的洁白笼罩着,他走啊走,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他累了,倒在了洗手间里。

水流的声音惊动了伍长河,他顺着声音寻到了乔一川的房间,他喊:“乔总,乔总。”可是没有人答应。他顾不了那么多,直接闯了进去。乔一川的门并没有反锁,伍长河闯进去才发现倒在洗手间里的乔一川。他关掉了水龙头,把乔一川背出了洗手间,乔一川醒了,喊着:“冷,冷。”伍长河替他擦干了身上的水,找了一床棉被盖在他的身上,可他还在喊:“冷,冷。”

伍长河伸手摸了摸乔一川的额头,有些不对劲儿,他赶紧打120。在120的帮助下,伍长河把乔一川送进了医院。可是要交住院费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没带钱,而且一次性要交好几千块,他还真的拿不出来。叔叔伍志说他回香港处理事情,什么时候回来,伍志没有说。

医院催伍长河交钱,他没有办法。在北京,他只认识小雨。他把电话打到了小雨那里,小雨没有回学校,她留在了宾馆。乔一川的强暴让她震惊、羞辱,又莫名其妙地向往,这种感觉复杂到她无法去形容。虽然这是她的第一次,可她交给了她所爱的人。如果乔一川不是用这种方式占有她的话,她一定会感到幸福、感到快乐,甚至感到骄傲。爱情的最高境界不就是身心的统一吗?肉体的欢愉和向往的爱完美结合是她一直向往的。那个在郊外的夜里,她要乔一川亲她,她甚至都做好了把身体交给他的准备。可是,她最终还是逃脱了。当然乔一川也没有强迫她,在那样的夜里,他放过了她。可是才几天的时间,乔一川竟然变得如条疯狗似的弄痛了她,伤害了她。

小雨是恨乔一川的。如果没有乔一川临走说的那句话,她想,她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

郝小麦死了。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没有问郝小麦是怎么死的,但是她已经感觉到了,郝小麦的死与她的父亲有关系。父亲在秀湖岛上接到的电话肯定是郝小麦的,父亲当时的脸色就不对,她没有往深处想。可是才两个多月时间,这个让她一度瞧不起的女人,这个让她以为专傍富商的女人,就彻底消失了。这件事情肯定与父亲和母亲有关系,母亲突然来北京,又突然回到了江南,还有母亲说要做掉什么的电话,让小雨在恐怖的同时,原谅了乔一川。她想,如果乔一川对自己的强暴可以弥补父母造的孽,她愿意被他再强暴一百次、一千次。

小雨在这个夜里无法入眠。电话的响声,还是吓着她了,她以为是乔一川的,她希望是乔一川的。如果是他打来的电话,她一定求他原谅她的父母。

电话是伍长河的,他在电话中对小雨说:“思思,乔总病了。我把他送到了医院里,可是要交好几千块的住院费,我没钱,叔叔回香港去了。”

小雨一听,赶紧对伍长河说:“你不要走开,我马上来。”

小雨急了,她和乔一川才分开几个小时,他怎么就病了呢?她赶紧穿衣服,内裤被乔一川撕破了,没办法穿。她顾不上这么多,丢掉了撕破的内裤,穿着长裤就往医院跑。

乔一川住院了,高烧不退,昏睡的时候他就喊了两句话:“小麦,你不要走。”“小雨,我对不起你。”小雨一直守着他,每次听到他喊这两句话的时候,她就特别难过。但她还是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她现在只想全心全意地照顾乔一川,她觉得其他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乔一川一病就是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内,小雨一直没有去上学。伍长河带着公司的文员柯小军和厨师李大庆来医院看过几次乔一川,伍长河要替小雨守护乔一川,被小雨拒绝了。伍志据说还在香港没有回来,罗婉知也回香港去了。她给小雨打过电话,叮嘱小雨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一毕业,她就和小雨一起移民。小雨很想问,父亲呢?小雨更想问,你们为什么要害死郝小麦?可是她问不出来,那是父亲的情人,是母亲想方设法一直想隐藏、想回避的女人。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问,默默地挂掉了母亲的电话。可她并没有告诉母亲,她在医院照顾乔一川。父亲和母亲站在一条战线上,坚决反对她和乔一川来往。母亲说如果她不喜欢莫公子,不要得罪莫公子,要动动心机,拖住莫公子,等父亲当上总部副总后,她们就离开北京。可她不喜欢莫公子,更不喜欢母亲为了帮助父亲当上总部副总,替她安排巴结讨好莫公子的路线,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不想做父母的工具。如果她照着母亲的安排去接近、讨好莫公子,她有什么理由骂郝小麦配不上乔一川呢?自从乔一川救了她之后,这个男人便潜进了她的心里。她知道,他是她一直在等待的爱情,是她一直向往的爱情。如果生活的本身就是让她照着父母的安排去过日子的话,她宁愿生在一个普通人家,宁愿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现在,无论父母如何反对她,她只想好好照顾他,只想让他尽快好起来。

一晃几天过去了,乔一川慢慢清醒过来了。当乔一川彻底恢复时,小雨便悄然离开了医院。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她猜他也不想面对自己。她和他之间还有太多的纠葛和误会,还有郝小麦的死,是乔一川目前越不过的沟壑。

一想到那位被她恨过的女人彻底消失了,小雨的心就会疼。在乔一川的心里,郝小麦的死会成为永远的伤痛。而她,一个活着的人,想要去抢一个死去的人的爱情,那是永远抢不过来的。她原想找机会告诉乔一川,郝小麦和父亲有一腿,可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他说。毕竟那是她的父亲,毕竟这个女人是乔一川的妻子。而她却偏偏爱上了处在这种纠结关系中的乔一川,这让她张了无数次口,却又不得不把话咽回去。她去找过郝小麦,她是想劝郝小麦离开乔一川,只有郝小麦的退出,她才有机会。可是她没有找到郝小麦,或者从那个电话之后,郝小麦就和父亲在一起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乔一川是不会原谅她的家人的。小雨每次想到这儿,心就会疼。

乔一川出院的时候,是伍长河来接他的。小雨叮嘱过伍长河,不让他告诉乔一川,这几天是她在照顾他。伍长河想问原因,可面对小雨一脸的孤独和无奈,他把想问的话咽了回去。他竟然有些同情小雨,这个一直让他羡慕的女孩子,原来藏着别人看不见的伤痛。他和叔叔伍志马上要回香港了,伍志告诉他,做完最后一个项目就离开北京,他们回香港,去过属于他们的生活。这是叔叔前几天亲口告诉他的,叔叔甚至说,回香港后,他就得成家了。他的父母去世得早,他一直靠着叔叔生活,只是他想不明白,如此英俊的叔叔为什么不成家呢?叔叔关心他的日常生活,可叔叔从来不讲他自己的生活。除了让他做做账目、转转账目外,其他的事情,叔叔从不让他参与。有时候,他感觉叔叔是一个很神秘的人;有时候,他又感觉叔叔身上藏着太多的井,

无论是哪一口井,都是他看不透的。

在医院办完出院手续后,伍长河和乔一川一前一后出了医院。在车上,乔一川对伍长河说:“小伍,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你。”

伍长河冲着乔一川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认真地开车。他不知道该对乔一川说什么,这个让小雨如此纠结的男人,甚至让他的叔叔伍志都在刻意防范的男人,伍长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回公司后,万雄给乔一川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乔一川才知道发生了很多事。他没想到自己在医院住了一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总部的监事会住进了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梅洁和香香被监事会的人控制了起来,公司关于成道训要被制裁的消息满天飞。只是目前成道训还在公司主持工作,而邱国安出奇地安静。他既没有让万雄过多地跟着他,更没有给乔一川打过一次电话。对于邱国安的突然安静,万雄有些不适应,他在电话中问乔一川:“公司真的会变天吗?”

对于万雄的问题,乔一川没有正面回答。他对万雄说:“万雄,越是混乱的时候,越要管住自己的嘴。邱国安都在安静,你没有理由躁动,更没有理由多说任何一个字。在这个时候,沉默是保护自己的唯一方式。”

万雄“嗯”了一声就收线了。他是看不懂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突然而变的路数,于是忍不住问乔一川,他知道乔一川肯定清楚很多事情。他想套套乔一川的话,在这种时候,到底跟紧谁最重要。可是乔一川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没有说。他其实很清楚,乔一川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乔一川。乔一川变了,变得越来越令他看不懂。就拿郝小麦的死来说吧,乔一川竟然可以沉默不语。关于郝小麦的传言,万雄略有耳闻,他相信,作为郝小麦的老公,乔一川肯定清楚妻子在外的生活。可他对自己这个曾经无话不说的同学加朋友,一直没有透露过半句。现在,乔一川劝他的话,尽管道理是这样的,可他置身其中,每天要面对很多人,要说很多话,他真的就能够如乔一川而言,管得住自己的嘴吗?而且邱国安总经理对他的信任远不及乔一川,这一点,万雄早就感觉到了。特别是现在,监事会一进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每一个在公司中的人都如临大敌一样,虽然他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可是前途到底掌握在谁手里,他不得不思考。在这一点上,他远没乔一川洒脱,当然,在这一点上,他也无法洒脱。乔一川生来就比他拥有太多的权力和财富,那是他拼尽一生都未必拥有得了的。

万雄挂断电话后,乔一川的心跳得很厉害,也很没头绪。他其实只是劝万雄要静、要沉默。可在商场,真正做到深藏不露需要历练,更需要在大风大浪中搏击而胜的智勇双全。无论是历练还是经历大风大浪,他和万雄都不具备。就算他现在被成道训和邱国安推到了浪尖上,他依然觉得自己离搏击大风大浪的勇气以及智慧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距离,这个词,是在商场中最难掌控的一个词。这让乔一川想到了泰戈尔那首流传全世界的诗: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现在,监事会入驻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有一点,乔一川很清楚,监事会的进入肯定与邱国安有关系,特别是香香被监事会控制的事情,更是与邱国安有关系,是他告诉邱国安可以从香香这个女人身上打开缺口的。

现在看来,邱国安一直在暗中活动。邱国安手上有多少证据,乔一川不得而知,但他清楚,邱国安既然出动了,肯定有足够的证据打倒成道训。不知道为什么,他尽管如此恨成道训,可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现在的局面让他替成道训捏把汗,特别是得知成道训要被邱国安击败时,他发现自己不是高兴,而是很难过。

偏偏在这个时候,乔一川收到了一个邮包。邮包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是通过快递公司送到他手上的。乔一川拆开了邮包,里面全是照片,放在一个盒子里。最上面是成道训和郝小麦各种“恩爱”的照片,乔一川感觉身体里的血往上涌,他努力让自己平静,继续看郝小麦和成道训在床上的激情秀。他发现郝小麦在床上的表现是激情的、是放纵的,也是迎合的。

难道郝小麦的日记是骗他的?郝小麦爱成道训?这些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乔一川竟有一股透心凉的悲痛感。

乔一川强迫自己面对这些照片,而且他必须面对。他得清楚,寄这些照片的人的目的。后面的照片竟然是伍志和罗婉知“恩爱”的照片,他们的照片有香港的、有北京的、有床上的裸照,更有生活当中的照片,生活照很容易看得出罗婉知和伍志之间的默契,他们倒更像一对夫妇。

怎么是这样的呢?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乔一川迷茫了。最后的照片是戴着墨镜的陌生人站在郝小麦后面,郝小麦在接电话,他把郝小麦推进了山谷。

乔一川彻底目瞪口呆了。

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呢?拍照片的人还知道什么?与邱国安到底有没有关系?

乔一川不得不想。而且这些照片现在送到他的手上,目的很明显,要通过他的手,交给监事会。可是得到这些照片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寄给监事会呢?这个问题乔一川想不明白。

4

手机响了,乔一川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尽管按下了接听键,可眼前却飞舞着这些照片,他很清楚,把这些照片交给监事会意味着什么。可是他能这样做吗?他能把郝小麦的裸体照置于大众眼皮底下吗?他能让小雨面对这些照片吗?

小雨是无辜的。

“喂。”乔一川刚说了这个字,对方就抢着说:“小乔,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你的声音了,把老哥们儿忘了吗?”

“是刘教授啊,您好,您好。”乔一川赶紧说,“我生病了,刚刚才出院,一直要去拜谢您的,一直拖着没去。改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吗?我去接您。”

刘教授也没有客气,任由乔一川开车来接他。他为秀湖岛写的报告是他这些年来最投入的一份报告,除了他确实喜欢秀湖岛外,还有他对乔一川不顾生命危险救他的一份情谊。前几天,他得知秀湖岛不仅列入国内湖泊重点保护湿地,而且已经纳入亚洲湖泊重点保护湿地,这些不得不说是他的那份报告起到了重要作用,当然秀湖岛确实需要被保护起来。在污染无处不在的今天,秀湖岛已经出现了污染源,这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湖中岛,刘教授是真心不希望被污染掉。于是他在报告中详细描述了秀湖岛的生物状况,而且大力呼吁保护好这样的岛屿刻不容缓。在张怀仁的帮助下,报告批下来了,第一批资金就是300万元,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乔一川。

乔一川和刘教授去了一家四合院,吃私房菜,主要是这里安静,适合谈话。

两个人坐下后,点了几样菜,乔一川要了一瓶梦之蓝酒。刘教授想阻止,可乔一川说:“大教授现在可是我们江南的功臣,一瓶酒,江南资本运营公司还是招待得起的。”被乔一川这么一说,刘教授便不再推辞,两个人如忘年交一般,毫无顾虑地喝了起来。

几杯下肚,刘教授便兴奋起来,他对着乔一川说:“小兄弟,不瞒你说,这一回啊,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不过,很有成绩。300万啊,小兄弟,我为你,为秀湖岛争取下来的。这一回,你可以风光地回江南资本运营公司讨政绩了,如果江南资本运营公司不给你一个好的安排和交代,我就不答应,亲自找成道训要位置去。年轻人就要被重用,就要挑起担子。”

“是300万吗?”乔一川不相信地问刘教授。

“当然是300万,小兄弟信不过老哥?”刘教授眯着眼睛看着乔一川。

乔一川信刘教授的话,刘教授不是爱吹牛的人。再说了,他是学者,思维一向是严谨的,他不可能说错。那么,伍志给他看的那份100万元的报告是假的。

“刘教授,这300万的资金部里拨下来没有?”乔一川问。

“小兄弟,据我所知,前几天部里就已经往下面拨钱了。至于江南方面的钱,如果还没有到账的话,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情。放心,小兄弟,这钱跑不掉的。”刘教授丝毫没有注意到乔一川表情的变化,仍然用喜洋洋的语气对乔一川说。

完了,伍志他们在这笔钱上面做了手脚。乔一川马上意识到他看报告时,那个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章有问题,当时他就觉得那印章别扭,是他太不细心,他应该问问,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方面的印章怎么会在伍志手里呢?他们伪造了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印章。直到现在,乔一川才明白,伍志为什么要守在北京分公司,他们原来一直用这种方式截留了项目中大部分的拨款,而且用北京的资源掌控了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方面的大项目,一如秀平桥这个工程,原来一直是伍志和罗婉知在操作。只是那个寄照片的人,摸到欧亚公司的底细了吗?

乔一川没有心情继续和刘教授喝酒,他要回公司看账目。本来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刘教授,可是既然伍志这么做,肯定是在张怀仁的默许下完成的,就算刘教授知道这笔钱已经被截留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只是一名专家,除了写报告外,他没有参与资金下拨的权力。乔一川只好趁着上洗手间的空当,给余秋琪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过几分钟给他打电话,就说是有急事要他回公司处理。

乔一川回房间后,刘教授喝酒的兴致有增无减,又是两杯下肚。手机响了,乔一川知道是余秋琪打来的,装作不好意思地对刘教授说:“我接个电话。”他是当着刘教授的面接的,余秋琪在电话里说:“乔总,您在哪里?公司有急事,您能不能马上回来一下?”

余秋琪的声音很急切,乔一川说了一句:“我马上回公司。”就挂掉了电话,他为难地望着刘教授说:“刘哥,对不起了,下次,兄弟一定陪你喝个够。”

刘教授已经听到了电话,他就是再想喝酒,已经没有理由留乔一川了,只好遗憾地说:“小兄弟快去,工作重要。”

乔一川对刘教授道了一下歉,就快步离开了私房菜。他一回公司,就径直找到了伍长河,他要求伍长河把公司里的账目给他看看,刚开始伍长河装作听不懂他的话,不愿意拿账目出来。乔一川怒了:“伍长河,我才是这个公司的老总,哪里有老总不清楚自己公司账目的?”

伍长河没有办法,只好把账目拿出来交给了乔一川,账目上有一笔100万元的资金入账,而这个账户收款人竟然是江南资本运营公司。乔一川记下了交易的银行,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说:“小伍,刚才对不起啊,你做的账很清晰,没什么问题,我放心了。因为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有监事会进入,我作为这个公司的老总,肯定要看看账目上有没有问题。”乔一川如此对伍长河解释说。

伍长河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说了一声:“谢谢乔总。”就低头整理账簿。这些账簿全是在伍志的指引下做出来的,他知道这些账簿是空的,吴得喜就从来不检查这些账簿,乔一川突然说要检查账目时,他还是吃惊不小。现在,乔一川没看出什么问题,这样最好。免得叔叔一回香港,他连个账目都没看住,叔叔回来,他也交代不了。

乔一川从伍长河办公室出来后,给孟明浩秘书打电话:“孟秘书好,您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了?”孟明浩听出乔一川的语气不对头,他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有急事找您。”乔一川直接说。

“你过来吧。”孟秘书说。

乔一川打车直奔孟明浩的办公室。孟明浩一直在办公室里等他,本来他还有事要处理。老爷子从江南回来后,一直惦记着秀平桥的事情,他可是对平湖居民们承诺过,一定要还他们一座桥。再说了,那位叫西白的女孩,交给乔一川的东西,为什么乔一川一直没有给他呢?而且乔一川这一段时间像是失踪了,一次都没有来看他,他在孟明浩面前唠叨了好多次。本来孟明浩一直想给乔一川打电话,可这样那样的事情拖住了,现在乔一川主动找上门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

乔一川一进孟明浩的办公室,就直接说:“孟秘书,您帮我查一笔资金好吗?”说着,乔一川就把他记住的银行账号写给了孟明浩,孟明浩不解地望了一眼乔一川,见他很着急,也就没问原因。他拿起办公室的电话,直接拨通了这家银行刘主管的手机,他把乔一川抄下来的账号报给了刘主管,让他查一下这几个账户这几天的进入资金情况。

刘主管查账户去了,孟明浩问乔一川:“你这一段时间怎么了?让老爷子一个人回北京了,你倒好,失踪了一样。老爷子一直念叨你,秀平桥现在成了老爷子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说说看。”

乔一川没想到老爷子这么关爱自己,一时语塞。他不知道从何说起,看了看孟秘书,孟秘书正用鼓励和关心的目光打量着他,他的心里暖了一下,望着孟秘书说:“我刚生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一周。昨天才出院,身体倒是没什么,心却堵塞得难受。孟秘书,我发现他们在下一大盘棋,我老婆被他们的人推下了山谷,现在我怀疑他们截留了部里拨下来的资金,而且很可能已经转出了境外。我实在没想到,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可现在,我却没有找到一件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全是他们干的。还有,上次,他们在爷爷的药里下了安眠药,可我还是拿不到证据,为了不影响爷爷的身体,我不敢告诉您这些实情。可是现在他们的手越伸越长,孟秘书,您一定要帮我从银行里拿到相关的转账证据。”

乔一川说的时候,孟明浩静静地听着,尽管他已经猜到乔一川一定遇到了麻烦的事情,而且一定是脱不开身才没有来看老爷子的。可当乔一川讲完后,他还是惊诧极了。虽然他不知道乔一川嘴里的他们是指谁,但是他已经明白,他们肯定是一个莫大的利益集团。

乔一川讲完这些,心里轻松多了。有的事装在心里太久是负担,再说了孟秘书是值得信任的人,他需要孟秘书的帮助和指点。孟明浩看了一眼乔一川后说:“走,我们现在就去银行。”

孟明浩亲自开车,拉着乔一川直奔刘主管的办公室。当孟明浩和乔一川到达刘主管的办公室时,刘主管还是惊了一下,不过很快热情地说:“大秘书好不容易来一趟,快请坐。”说着,给孟明浩和乔一川各自上了一杯茶,孟明浩没顾得上喝茶,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刘主管,这位乔总,是我的一个小兄弟,他要看几个账户的资金转账情况,你看,怎么样方便就让他怎么看好吗?”

既然是孟秘书亲自出马,这事一定很重要。刘主管不敢有什么马虎,直接调出了这几个账户的保密资料。乔一川一看,四个账户,有三个账户幕后的收款人是欧阳训之,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账户收款人是伍志,这个账户上前天到账了100万元,而剩下200万元是从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账户上转到了境外欧阳训之的账户上。而且这几个账户这两年进进出出的资金高达数千万,如果不是乔一川亲自看到这些数据,他怎么都不敢想象,罗婉知竟然通过这样的手段由伍志帮她转走了这么多的资金。

乔一川把这些资料通过刘主管复印了一份,这对于他来说是足够置成道训于死地的证据。从银行出来,孟秘书问乔一川:“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乔一川很迷茫地看着孟秘书,过了两分钟才说:“我不知道。不过我必须拿到欧阳训之就是罗婉知的证据,只有拿到了这个,我手里的资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孟明浩二话没说,发动车子,拉着乔一川直奔移民局。还是用孟明浩的关系,在移民局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欧阳训之原名为罗婉知的原始存根,当乔一川拿到这份存根的复印件时,他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从移民局出来,乔一川一言不发地坐在孟明浩身边,孟明浩也没有多话,这个时候,他知道乔一川需要决策。无论乔一川最终的决策是什么,孟明浩相信,这个年轻人会在这次的风波中变得更加成熟和睿智。

孟明浩将乔一川送回了公司。他并没有带乔一川去老爷子家里,他理解乔一川,这个时候的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如何解决他所面临的困境。关于乔一川和成思雨的事情,孟明浩还是知道一点点,这个一度活跃在莫公子身边的江南女孩,他见过,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和乔一川之间多了一段故事,这就让乔一川左右为难了。乔一川越是犹豫不决,孟明浩越是认为乔一川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现在完全可以把这些证据交给路涛或者老爷子,就算有莫部长的面子,也保不了成道训。可乔一川的沉默和无奈,孟明浩看在眼里,也赞在心里。他要给乔一川留更多的空间,解决好眼前必须解决的难题。这是他直接将乔一川送回平安里,而不是带到老爷子家里的原因。

乔一川下车的时候,很感激地紧紧握了握孟明浩的手,该说的话,在这紧紧的一握之中已经表达了。

孟明浩走后,乔一川回到他的房间,把门反锁了。他需要安安静静地想许多事情。现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形势很逼人,监事会的目的,乔一川还不清楚。他现在如果联手邱国安,别说是成道训,就是罗婉知也逃脱不了干系。他相信推郝小麦的那个陌生人肯定与他们夫妻俩有关系,只要找到那个陌生人,这件事就不难解决。可是,他要是真的把这些证据交给了邱国安,小雨该怎么办?成道训和罗婉知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她受得了吗?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对小雨来说太残酷了。在他的设想一个又一个被证实的时候,乔一川真的为难了。

乔一川也知道,在商场,任何时候,看清楚一盘棋的走势很重要。商场上的走势扑朔迷离,有时候会蒙骗人,会以假象出现,如果轻易被蒙骗,脚步必定会乱,方向必定也会辨不清。一如他的父亲乔佰儒,一不留神就掉进了他们为他设的陷阱中,断送了一生的清白和性命。商场的走势,有时候又会以血淋淋的凶残直接呈现,一如现在的江南资本运营公司。乔一川已经看到了血淋淋的战争,只是这样的战争是他承受不起的。虽然现在的江南资本运营公司对他来说是很关键的时期,只要他和邱国安一联手,只要路涛老总支持邱国安当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董事长,他想升一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当邱国安在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稳定下来后,他这个参与太多内幕的下属,邱国安难道就不防吗?商场上的死棋,通常是上级一旦提防下级时,这个下级的前途就可以用句号结束了。所以现在的乔一川,必须谨慎,必须把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走势看个清楚明白,把领导们的棋局吃透吃定,才能确定自己该怎么走。否则,一步走歪,不仅会置自己于死地,还会连带很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这是乔一川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现在的江南资本运营公司,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征兆,谁跳得最高,谁就会摔得最重。邱国安已经如黎明前的黑暗般积攒着力量反击,而成道训目前看似平静,可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只有成道训自己知道,邱国安都难以捉摸。如果邱国安捉摸透了成道训的目的,他一定会让乔一川有所行动。他没有这样做,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也在观望江南资本运营公司的走势。现在的公司,商场的风暴随时会来临,所有的人都在酝酿着下一步自己的走向,而所有的力量也都在冰山底下较着劲儿,就等冲破冰山那一刻。

现在,乔一川要选择一种特别的方式,既不能乱了成道训和邱国安的脚步,更不能乱了自己的脚步。他要等,等到最合适的时候出击,到那个时候,他必须找到保护小雨的力量。不管怎么样,他承诺过这个女孩,不会丢下她不管,这样的承诺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一辈子也很短。已经错失掉了郝小麦,乔一川不想再错失掉小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