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棉回到家时已经快12点了。

张爸张妈都还没睡, 边看电视边给女儿等门。刚才张小棉出去得太匆忙，他们有点担心。结果见女儿回来的时候披着件男人的大衣，张妈妈看了看刚才穿着睡衣人字拖就直接出门的张小棉, 心里隐隐猜到了她是去楼下见男朋友。

“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 总喜欢学电视里那一套搞浪漫, 大半夜的出门也不怕冷。”

张妈妈以为张小棉是去见的赵诚, 想到之前他们似乎吵了架, 便以为是赵诚来和好的。“赵诚也是，怎么就选这么晚的时间来。你也是没分寸的，把他的衣服穿回家来像个什么样子。”

张小棉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把大衣和围巾还给钟嘉念, 就这样穿着回家了。她第一反应就觉得不好了：“糟了糟了！他明天不会真感冒了吧！”

看着女儿的傻样张妈妈就觉得好笑，也懒得管他们年轻人那套, 心想既然女儿已经回来, 似乎和男朋友也和好了, 张妈妈便拉着张爸爸回房准备洗洗睡。

但张小棉不能放爸妈走掉呀。虽然今晚最后钟嘉念还是没有跟她回家，但两人已经说好了明天他会上门拜访, 在那之前张小棉总得把两人的事请和父母说清楚。

“爸，妈，我有点事想和你们说。”

见女儿一脸认真，张爸张妈也严肃了起来，怕女儿是要说什么不好的事。一家人重新在客厅坐下。张小棉吸了口气, 决定单刀直入说重点：“我和赵诚已经分手了, 我现在的男朋友叫钟嘉念, 是个西点师, 刚才我就是去见他的。”

接着张小棉断断续续把这两个月发生的事告诉了父母, 包括赵诚如何无耻地劈腿，还有钟嘉念这一个多月陪着她安慰她的事。

张爸张妈听完后沉默了一会, 没有立刻发表意见。一开始他们是很震惊的，尤其是张妈妈，她一直以来几乎是把赵诚当女婿看，觉得他一表人才前途又好，女儿嫁他应该是个好归宿，结果忽然爆出这种事，她一时间有点接受无能。

但赵诚再有前途，张妈妈也肯定是站在女儿这边的。既然女儿说他是渣男，那分手了也就分手了吧。只是那个新的男朋友……

赵诚出了局，不代表张妈妈就立刻接受了钟嘉念，在她看来，这个钟嘉念恐怕也不是个好的对象。从张小棉的描述来看，张妈妈觉得他们两人认识的过程就和街上随意搭讪没什么两样，而且认识没几天就交往了，怎么想怎么轻浮。

不会是那种玩玩就算的感情骗子吧？

张妈妈不知道的是，交往这事儿，其实是她女儿主动的。人家钟嘉念本来是准备温水煮青蛙，结果张小棉脑子一热就把窗户纸捅破了。这种彪悍的事迹张小棉没好意思告诉父母，于是钟嘉念莫名其妙地就在未来岳母心里留了个不怎么好的第一印象。

张小棉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黑了男朋友一把，还在拼命向父母说着钟嘉念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体贴。张爸张妈虽然心里有点小疙瘩，但见女儿似乎很喜欢那个人的样子，也就选择暂时保留意见，决定先见一见人再说：“明天请他到家里吃个饭吧。”

“嗯嗯。”

觉得目标已达成的张小棉点点头。她从来没有想过父母会反对她和钟嘉念交往，在她看来，他的驯鹿先生那么好，比之前的人渣诚好了不知多少倍，父母一定会很快接受他的。

时候不早了，张家的小会议也暂时中止，张爸张妈心情复杂地回了房间，他们需要点时间消化消化女儿刚才说的事。至于张小棉……则是兴奋得睡不着。她兴致勃勃地向钟嘉念报告进展，觉得情况一片大好。

钟嘉念倒是没那么天真。他和张小棉相识的时间太短，张家父母能对他放心才怪，更何况还有赵诚那个物质条件不错的渣前男友杵在那里，张家肯定把关更严了，同时对比着他这个没车没房的野小子更加没亮点。

钟嘉念觉得前途有点暗淡，心里默默对人渣诚竖了只中指（￣へ￣）。

于是这一晚，在各人各异的心思里悄然度过。

第二天，张小棉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她心里惦记着钟嘉念，昨天她把他的大衣直接穿回家了，当时看他只带了个背囊，也不知道有没有带衣服，所以早上起来她第一时间就给他发了微信，问清楚了旅店和房号，她就提着包包出门了，也没有看到背后张妈妈“女大不中留”的复杂眼神。

钟嘉念住的旅店不远，就在张小棉家的附近，价格和环境据说都不错，风评很好。张小棉到达旅馆时，被等在门口的钟嘉念直接拉走了，他牵着她兜兜转转过了几个小巷子，然后来到巷尾一个老婆婆卖包子豆浆的早餐小摊。

“还没吃早餐吧？”

钟嘉念问，但用的是肯定句的语气。他朝着摊主老婆婆说了声早，然后要了一袋子馒头和两杯热豆浆。

一开始张小棉还不知道钟嘉念带她去哪里，直到两人窜进巷尾时，她的眼神惊喜地闪了闪：“你怎么知道这里？”

张小棉对这个早餐小摊非常熟悉，她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光顾，因为它家的馒头似乎是有独门做法，味道特别好，带着股浓郁奶香，和其他早餐摊子卖的馒头味道根本不一样。但因为摊子的位置实在太偏僻，藏在七拐八弯的巷子深处，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光顾的大多是附近小区的居民。

钟嘉念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对。张小棉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按钟嘉念昨天晚上说的，他是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临时才决定来T城见她，那肯定不会提前计划。昨晚见到他时那一脸风尘仆仆，明显是刚下车就直奔她家去的，那……他昨晚是怎么迅速地在大半夜找到间不错的旅馆入住，还在第二天早上轻轻松松地带她来这里吃早餐？

他对T城似乎……很熟悉？

“你之前来过T城？”张小棉试探地问。

钟嘉念从摊主婆婆手里接过刚付完钱的两杯热豆浆和一袋子馒头，把其中一杯暖乎乎的豆浆塞到张小棉手里，同时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我是本地人。”

张小棉接过豆浆正要吸一口，听到他的话差点没呛住：“诶？你是本地人？你是说，你也是T城的？”

“有这么惊讶吗？”

钟嘉念好笑地想揉揉她脑袋，空着的一只手刚抬起又想起自己的手刚刚拿过馒头，虽然不油腻，但总不好去摸张小棉的头发。于是手半空转道进了提着的袋子里，捻起一只馒头递给张小棉。

张小棉从善如流地接过。因为另一只手拿着豆浆，她单手没办法撕掉馒头底的垫纸，本想让钟嘉念替她拿一下豆浆杯，他却先她一步，用空着的手扯着垫纸一角，就着张小棉的手把垫纸撕了下来。

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自觉到这一点。张小棉咬着馒头，和钟嘉念开始慢吞吞地往回走。直到消灭完手里的馒头，她才幽幽开口：“我、我之前一点都不知道，你原来也是T城的……”

她的语气有点愧疚，又有点不安：“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你，我这个女朋友当得太失职了。”

“别乱想。你是最好的女朋友了。”钟嘉念说着又递过去一只馒头，用刚才的方法替她撕掉了垫纸，“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用急。”

张小棉心里那一点儿小不安被钟嘉念一句话烫妥帖了。是啊，不了解的话从现在开始去了解不就好了。她有点明知故问道：“我想知道的，你都告诉我？”

“棉大人，小的不敢隐瞒。”

张小棉被他的回答逗笑了，故作满意地点点头，把手上的馒头递到他嘴边，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语气说道：“很好。那这个馒头就赏了你吧。”

钟嘉念配合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被闪瞎的路人甲乙丙丁：警察叔叔这里有人虐待动物！

钟嘉念正沉浸在这种虐狗式的情侣互动中，张小棉却忽然收手把剩下的半只馒头放进了自己嘴里，砸吧砸吧吃掉后，画风一转问道：“那请问，亲爱的驯鹿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